第三十章 金属雨中的蜂鸟
实验室的警报声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夏秋的神经。他蜷缩在实验台下，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镜片已经裂开蛛网状的纹路。蜂鸟化石在防护罩内高频震颤，翅脉里流动的暗蓝色光纹正与窗外突变的天气产生诡异共鸣。
"量子读数突破阈值！"应柔的声音穿透警报，她白大褂的衣角被不知来源的气流掀起，露出腰间若隐若现的蜂鸟纹身。那纹身此刻也在发光，与化石保持着完全同步的频率。
夏秋的脊柱突然传来烧灼般的剧痛，仿佛有人将熔化的铁水灌入他的骨髓。他张大嘴却发不出声音，视网膜上炸开无数记忆碎片——燃烧的星舰、坠落的战甲、还有铺天盖地的金属暴雨。那些画面如此清晰，根本不像是幻觉。
"别看化石！"应柔猛地拽过转椅，金属椅腿在防静电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但已经晚了，夏秋的眼镜"啪"地碎裂，封印在镜架纳米芯片中的能量如决堤洪水般涌出。
实验室的灯光骤然熄灭，应急系统亮起的瞬间，夏秋看到自己手背上浮现出从未见过的纹路。那些发光的线条像有生命的藤蔓，正顺着他的血管向上攀爬，每延伸一寸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与莫名的快感。
窗外传来学生们的尖叫。夏秋勉强转头，透过钢化玻璃看到毕生难忘的景象——铅灰色的云层中正坠落无数金属颗粒，它们在空气中摩擦出幽蓝火花，像一场倒流的流星雨。更可怕的是，那些金属雨滴在接触地面后竟开始自主蠕动，如同被无形之手揉捏的橡皮泥。
"应激性记忆合金..."应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窗边，她的瞳孔收缩成两道细线，虹膜边缘泛着不自然的金光，"量子议会启动二级肃正协议了。"
夏秋想问她什么意思，但脊柱内的烧灼感突然升级为爆炸般的剧痛。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东西在脊椎里苏醒，某种比骨骼更致密、比神经更敏锐的存在正顺着椎管上行。当那东西抵达颈椎时，他的视野突然分裂——同时看到了实验室的每个角落，包括自己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呼吸放缓！"应柔冰凉的手掌贴上他后颈，蜂鸟纹身的光芒突然暴涨。夏秋感到有电流般的能量从她掌心注入，强行压制住脊椎内暴走的能量。"你的记忆熔炉过载了，现在必须——"
天花板突然坍塌。夏秋在千钧一发之际抱住应柔滚向角落，某种超出常理的感知让他提前0.3秒预判了坠落轨迹。钢筋混着混凝土砸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飞溅的碎石在距离夏秋眼球三厘米处诡异地悬停，仿佛撞上无形屏障。
应柔的呼吸第一次出现紊乱。她盯着夏秋额头上隐约浮现的光纹，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夏秋读懂了那个口型——"甲等"。
金属雨突然加剧。某种六边形金属片穿透实验室外墙，在防爆柜上撞出耀眼的火花。应柔突然推开夏秋，她的右手以违反人体工学的角度扭转三百六十度，精准抓住那片金属。夏秋看到她的指尖渗出金色液体，那些液体像活物般包裹住金属片，转瞬间就将其"消化"殆尽。
"议会监视器..."应柔甩掉手上的残渣，突然露出夏秋从未见过的冷笑，"看来某些大人物坐不住了。"
夏秋的头痛在此刻达到顶峰。他最后的意识停留在视网膜上炸开的画面：无数蜂鸟形状的飞行器从燃烧的星球表面升起，它们组成的阵列在太空中拼出一个巨大的等边三角形。而站在观测台前的，是个与应柔有着相同金瞳的女人。
黑暗吞没视野前，他听到应柔贴在耳边的低语："记住，败者五十步是量子契约，不是仁慈。"
当夏秋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校医院病床上。窗外阳光明媚，仿佛那场金属雨从未存在过。他的眼镜好端端架在鼻梁上，镜腿甚至换了新的人体工学硅胶套。
"轻微脑震荡。"应柔的声音从床尾传来，她正在平板电脑上记录数据，白大褂下露出崭新的绷带，"校方解释是实验事故引发的稀有气象现象。"
夏秋摸向自己的后背。脊柱处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规律地搏动，像第二颗心脏。
"别碰。"应柔突然抬头，她的眼睛又恢复了平常的深褐色，"记忆熔炉初次激活后需要72小时稳定期。"她放下平板，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属片——正是那种六边形监视器的残骸，"认识这个吗？"
夏秋摇头，但喉咙深处泛起古怪的苦涩。那种味道让他想起童年某次高烧时看到的幻觉：漫天飞舞的金属蝴蝶，以及蝴蝶翅膀上闪烁的陌生文字。
"量子议会的肃正协议启动器。"应柔用镊子夹起碎片，夏秋看到断面处流动着纳米级的金色丝线，"每片都搭载着文明清洗程序，通常以极端天气为掩护。"她突然凑近，洗发水的香气里混着某种冰冷的金属味，"但这次它们锁定的不是城市，是你。"
夏秋的眼镜突然自动调节起瞳距，镜片内闪过一串他无法理解的符号。应柔似乎早有所料，她伸手轻点镜框，那些符号立刻稳定成可读的文字：[记忆熔炉完整度12%，战斗数据包解压中...]
"三天后丙等评定战。"应柔收回手时，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夏秋的喉结，"对手是去年排名8924的赵无尘。"她转身走向门口，绷带下隐约透出蜂鸟纹身的轮廓，"记住，五十步规则是双向束缚。"
门关上的瞬间，夏秋的视网膜上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一个穿古代战甲的男人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他的战纹覆盖全身，正将某种发光体注入蜂鸟雕塑的喙部。影像右下角闪烁着倒计时——71:59:23。
病床旁的监控仪突然爆出电火花。夏秋没注意到，当他的瞳孔因震惊而放大时，眼镜片内侧浮现出应柔手写的纳米级小字："第七次轮回进度37%"。窗外，一只真实的蜂鸟正以每秒80次频率振动翅膀，它的虹膜里闪烁着与量子议会监视器相同的金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