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舔舐着松脂香，江灵用针尖接住一滴坠落的星辉。王大壮倚着半截雷击木削剑，木屑落进火堆时炸出几点青芒，映得他左臂的幽冥斑纹忽明忽暗。
"你信命数么？"江灵突然将星辉弹向北斗。那点碎光在紫微垣转了三圈，最终坠向暗河方向，"就像这星子，看似循轨而行，实则是亿万年前的残影。"
王大壮用新剑挑起截焦枝，在灰烬里画出青州赈灾时的粮道图："我信饿汉抢粮时眼里烧的火，信瘸腿老丈护孙儿断的后路。"剑尖顿在暗河标记处，焦灰突然凝成往生教的青莲纹，"命数？不过是活人给死人编的台阶。"
火堆爆开的松球惊飞夜枭。江灵解下渡厄针绾发，针尾坠着的青铜铃无风自响："守陵人世代入葬都枕着星斗盘，我却觉得..."她指尖抚过新栽的降真树痂，"树根比星轨更知生死。"
"那年洛水决堤..."王大壮突然抓起把湿土，"我刨出个裹着星纹襁褓的婴孩，脐带还缠着半卷《紫薇经》。"土块在他掌心碾成齑粉，"你说这是天命所归？那孩子三日后就溺死在赈粥锅里。"
暗河方向传来鹿鸣。江灵将新采的泣魂花蕊泡进粗陶碗，汤色在月光下分出七层晕彩："在青铜城那会，我总想着若没这守陵血脉..."花瓣突然沉底凝成婴孩轮廓，"现下倒觉着，能选怎么活便是破了命锁。"
王大壮的剑锋突然割破指尖，血珠在剑身游成道朱砂符："幽冥戾气入体那夜，我见着十万饿殍在血海嚎哭。你说他们恨的是往生教，还是恨自己信了来世福报？"
江灵将染血的剑尖浸入药汤，青铜锈被血气激得浮起经文："就像这泣魂花，食腐肉而生，开出的却是镇痛的良药。"她突然指向刘家窗缝漏出的暖光，"你看那婴孩，噬魂蛊卵化成的灵髓，倒比星辉更亮三分。"
夜风卷来降真香的新芽，混着焦土气息竟酿出酒香。王大壮突然扯下半幅衣襟，就着火光画出扭曲的星轨："若把幽冥戾气看作砚中墨，渡厄针便是笔——"衣襟飘向暗河，被浪花吞成碎片，"这天地本就是幅未干的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