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雕花木格子门扇,被一把玄铁锁住,犹如铜墙铁壁。
她一时犯了难,一拍脑门,从乌黑的鬓发间拔出一把金簪。瞅准了,从金簪上的金色铁丝上抽出那么一小条。将其拉直捋平,插入锁孔之中,左拧三下,右拧五下。
只闻得锁扣声声,“叮”,终于,这把铜锁竟然被她打开了。
她欣喜若狂,将锁打开,迫不及待地推开两扇雕花木格子门扇,屋内的布置却让她一下子静谧下来。
只见古色古香的室内格外宽敞,房间足足有四米之高,抬头能清晰看到花纹繁复的藻井。
室内并无过多的装饰,用料考究的木质地面,粉刷一新的深褐色墙面,搭配菱花窗扇,别有一番雅致的味道。
木桌上摆放的一盆佛手柑,清新自然,将人带入无尽的山河溪谷之中。
观星台,一面铜镜赫然在目。她悄悄靠近,端详一会,发现铜镜的角度被人为调整过,导致星象异常。她暗自嘀咕:“肯定是奸臣刘玉韬派人动了手脚,不然这天象怎会异常?”
她凭借多年的经验,拿出白手套,摩挲着铜镜边缘, 赫然发现手套上沾染陌生男子的指纹。很明显,铜镜确实被人调整过。
这白虹贯日的罪魁祸首已然找到,她可以回去复命。
一路辗转,行至御膳房。见两个宫人端着食盆走过来,低垂着脑袋,窃窃私语。她凑上前去,听个仔细。
“最近皇上茶饭不思,食欲不振。”其中一个宫人忧心忡忡地说。
“可不是,自从喝了刘尚书调制的香茶,身体差了不少,夜不能寐啊。”另一个宫人小声说。
“嘘,小心隔墙有耳,传到刘尚书耳朵里,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宫人小心翼翼地说。
她暗自思忖,这刘玉韬竟然给陛下调制香茶,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配方的茶,能令陛下耳目昏聩。
她心里琢磨着,脚步不由得加快,趁着无人之际,偷偷潜入御膳房。到了皇上的茶屉子面前,打开橱柜。发现其中一罐茶叶有经常被人挪动的痕迹,茶叶罐子的底部经常水印模糊。
她将茶叶罐子取下,轻悄悄地打开盖子,观其茶叶品种。以她多年品茶卖茶的经验,这罐茶叶是普通的碧螺春。
将手掌探入,抓取一小把新鲜的茶叶,放在鼻子底下一嗅,却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气味似曾相识,仔细一分辨,好似来自西域的曼陀罗花粉。
曼陀罗花粉,长自西域极寒地带,本身有微毒,还有致幻的功效。长期饮用,能让人神经中毒,神志不清。
“哼,好歹毒的手段,好一个奸臣。”她怒斥,狠狠将茶叶罐子一摔,发出砰的声响。
为了保留证据,她偷偷抓取一把碧螺春,装入随身携带的空罐子内。
这时,御膳房门外传来宫人的说笑声。咯噔一下,不好,有人来了,我得赶紧离开,她暗自思忖。
她着急忙慌地将茶叶罐子,物归原处,并将橱柜的门扇关闭,遮掩好。这才急匆匆地从御膳房的后门溜走。
夜色黑暗,漆黑的夜空中,繁星点点。巍峨的城墙外,狭长的宫道上,白洛颜从门内奔跑出来,渐渐隐入迷蒙的夜色中。
回到宋府,一路在红漆绿额的廊道上行走,却隐隐约约看到前方有一个迷糊的身影。乍一看,有点眼熟。
“哎哟喂”,她的脑袋被什么撞击一下,差点失去意识,喊出声,“是哪个不长眼的?!”
趁着皎洁的月光,她打眼一看,不是别人,是宋言婧。
只见她一身青蓝色的春衫,发髻凌乱地梳在脑后,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肩膀上背着的包袱掉落在地,散开一片,一地狼藉。里面装着的女子衣衫,裤袜,胭脂水粉,盘缠,全都敞露出来。
她大声质问:“大半夜的,小姑子这是要去哪里?”
宋言婧难掩慌乱的神色,尴尬地用手指轻柔地抚一下耳边的碎发,低垂着眉眼,心虚地说:“嫂嫂,我看这月色不错,想着出门赏月。”
“哦?赏月,你可以在福熙阁庭院里磕着瓜子,喝着香茶。何必多此一举?再说了,哪里有人赏月带着包袱盘缠的,莫不是卷铺盖私奔?”她一语中的,说得宋言婧哑口无言。
宋言婧羞于面对她,赶紧蹲下身躯,将包袱里的物件塞回去,系上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她将包袱拥抱在胸前,将头深深埋入,一种愧疚感油然而生。
“别说了,嫂嫂。现在青岚县都传遍了,说是哥哥被革了官职,成了庶人。宋家树倒猢狲散,大家好聚好散。”宋言婧将市井之言辞说出口,正所谓大言不惭。
“好一个革官职,贬为庶人!圣旨还没下来,你倒好,先打起退堂鼓来。”白洛颜斥责道,说得她更是羞愧难当,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走,跟我去堂上,找祖母评理!”白洛颜对她连拉带拽,将其带到清韵堂。
清韵堂,一炷清香袅袅燃烧着,灰烬即将燃尽。沈白凤拖着疲惫苍白的身躯,拄着拐杖,在婢女冬葵的搀扶下,姗姗来迟。待沈白凤端坐主位,宋少凛亦随之而来。
白洛颜将堂上的婢女家仆全都遣散,只留下沈白凤、宋少凛、宋言婧三人。
宋少凛一脸懵懂,问:“娘子,你怎么不在房内休息,怎会出现在堂上?”
她指了指随身携带的鼓囊囊的包裹,说:“喏,我今天进宫,找到奸臣刘玉韬陷害你的证据。”
“怎么说?”他不解地问道。
她双手环抱,将今日之事一字一句说与他听。“公子,刘玉韬派遣下人,冒充宫人,潜入钦天监,动了观星台铜镜,调整角度,导致监测到的天象异常。其实并不存在白虹贯日的天象。他在陛下每日所喝的香茶内加入曼陀罗花粉,导致陛下神智昏聩,判断力下降。又在陛下耳边说你的坏话,编造你挪用军饷的虚言。差点害死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