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廷川拉过一把椅子，在姜微然对面坐下。他的身上带着沐浴露的清香，姜微然闻到香味，渐渐回过神来。
“我好了。”越廷川摸了摸头发，微笑着说。
“嗯。”姜微然点点头，“头发吹一吹吧。”
“不用，一会儿就干了。”越廷川说。
姜微然温柔一笑，点了点头。越廷川看到她的眼里有一丝落寞，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低下头来看着她的眼睛，温声询问：“微然，你怎么了？”
“没什么。”姜微然抬眼看他，若无其事地说。
“是不是我的到来，给你造成了困扰？”越廷川问。
“没有。”姜微然说，“你的到来，让我感到很幸福。”
“可是我觉得，你现在并不开心。”
“越老师……”姜微然欲言又止。
“微然，你可以喊我的名字。你可以叫我越廷川。”他看着她的眸子，温和地说。
姜微然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缓缓开口：“越……越廷川……刚才见到你的时候，我真的太高兴了。那一瞬间，我的情感完全支配了我的理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本能。现在我冷静下来，觉得有些话，必须对你说。”
“你慢慢说，我在听。”越廷川温柔地说。
姜微然说：“我从没想过你会来找我，在我被困在山里，最无助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我身边。你知道吗，你来的前一分钟，我还在屋里哭泣。连续几天的雨水让我无法正常地开展自己的计划，这几天的心情一直很糟糕。这些日子，我常常想自己的未来。我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否会成功，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无依无靠的人，在一条没有尽头的山路上踽踽独行。我很害怕前方是悬崖，害怕自己会失败。同时我也发现了自己并没有那么坚强。独自在山里待着，我也会害怕。所以当你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感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这一刻，无论出现在我眼前的是谁，我都会拥抱他的。我想，对于当时的我来说，那个拥抱无关爱情，仅仅是出于人的本能。”
越廷川看着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说：“你的拥抱无关爱情……你的意思是，是我想多了，其实，你并不喜欢我？”
“不！我喜欢你。”姜微然坦然地说，“越廷川，我真的喜欢你。”
听了这话，越廷川心里险些熄灭的火苗又被点燃了。“只要你对我有一丁点的喜欢，我就知足了。”他说。
“我对你怎么会只有一丁点的喜欢呢？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我想说的是，光有喜欢是不够的。我想，我已经不需要多此一举地询问，你是否真的喜欢我。你千里迢迢地来找我，翻山越岭，不顾风雨地来见我，足以证明你是喜欢我的。可是，喜欢一个人，和爱一个人，是有区别的。”她看着他的眼睛，试图让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越廷川平静地说：“微然，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不必有所顾虑。”
姜微然道：“你对我的喜欢，让你义无反顾地来见我。你又是乘飞机，又是开车，天没亮就出发，天黑了才来到我身边，给孤独无助的我带来温暖。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地令人感动……确实，我也是发自内心地感动。”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咽了。
越廷川犹豫片刻，随即将她拥入怀中。姜微然靠在他的怀里，心里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她也轻轻抱着他，继续说道：“可是你跨过万水千山，来到我的身边，这并不是终点。相反的，这才是起点。如果我们真的要开始一段恋情，比起今后面临的种种困难，今天你所受的累，可能都是小事情。”
“我知道。”越廷川说，“我从来不曾认为，我们以后的道路会一帆风顺。我来找你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知道我们之间有距离，我们在一起，会面临许多难题。我已经做好了和你一起面对各种难题的准备。我相信只要有爱，许多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可是你有更好的选择，你明明可以不用来面对这些难题的。”说完，姜微然缓缓离开了他的怀抱。
越廷川看着她的眸子，认真地说：“于我而言，爱不是一道选择题。你是我唯一喜欢的人。”
“我相信，此刻你是爱我的。可是如果让你不停地长途跋涉来看我，这一份爱还能维持下去吗？你能保证它不会因为疲倦而消失吗？”
“它非但不会消失，反而会越来越浓。因为我所付出的时间和精力，会让我更加珍惜这一份感情。”
“不一定……”姜微然说，“我以前刚去昆明的时候，每个月回家一次。可是后来，因为每次回家都要坐很长时间的车，我就两个月回家一次，后来又变成三个月回家一次，甚至半年回家一次。我很爱我的家，爱我的家人，可是让我每个月奔波，我真的很累。而且我有工作，很多时候都无法脱身。”
“我知道，你怕距离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我向你保证，距离只是暂时的。在昆明工作期间，只要周末没有特殊的安排，我会每周都来看你。我不怕累，我也不觉得累。”
“每周都来看我，也许一开始，你会觉得无所谓。可是时间久了呢？你真的不会厌倦这样奔波的生活吗？”
“微然，我明白你的顾虑。我愿意用自己的行动向你证明我的心。我会辞去昆明的工作，来普洱生活。我愿意留在小雾山，和你一起种咖啡，和你一起实现你的理想。”
“山里的生活是很单调，很寂寞的。种咖啡更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正因如此，我才想要和你一起。我不想你一个人承受这些单调、寂寞、辛苦。”
“如果你现在为我辞去昆明的工作，我并不会因此而感动，反而会觉得你不够理智。”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我暂时不辞职。如果你现在不接受我，我可以等。但是，请你让我以朋友的身份陪伴你，可以吗？”
“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我只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觉得自己没有权利做决定。”
“那就让我自作主张地做决定吧。从明天开始，我陪你种咖啡。”
“你为什么这么傻？也许以后当你恢复了理智，你会后悔自己浪费的时间和感情。”
“我现在很理智。我不会后悔。”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正好，你也喜欢我。”
“可是我们之间的距离不仅仅是昆明到普洱的距离。你的父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还有，你是知识分子，而我连大学都没有读过。我们的文化层次不同，认知不同，这才是我们之间最大的距离。”
“我不觉得学历是我们之间的阻碍。”
姜微然看着他真诚的眼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了。越廷川见她不说话，又道：“那就这样决定了。”
姜微然见他的态度这么坚决，便不再拒绝。她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最终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