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一聊。现在。"

　　周明远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韩若曦看到他手中的钥匙串——那是她公寓的备用钥匙，前世他就是这样来去自如，最终在她的电脑里安装了监控软件。

　　"把钥匙还我。"韩若曦站着没动，语气平静得可怕，"否则我现在就叫保安。"

　　周明远眯起眼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刻薄了？"他向前一步，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就因为攀上了裴景琛？"

　　韩若曦的手指悄悄摸向包里的防狼喷雾——这是重生后她随身携带的第一件物品。"周明远，你喝醉了。明天再说吧。"

　　"我没醉！"他突然提高音量，引得楼道声控灯骤亮，"我在锦绣会所外等了你两小时！然后看到我的女朋友上了别的男人的车！"

　　灯光下，周明远的面容狰狞扭曲，额角青筋暴起。韩若曦注意到他右手紧握着手机，屏幕还亮着——是那张裴景琛为她撑伞的照片。

　　"酒会结束后下大雨，裴总只是顺路送我回来。"韩若曦刻意保持冷静，"这是正常的商务礼节。"

　　"商务礼节？"周明远怪笑一声，划开手机相册，"那这些也是商务礼节？"

　　屏幕上连续几张照片显示裴景琛的手搭在她腰间，两人在雨中几乎贴在一起的暧昧姿态。拍摄角度刁钻，乍看之下确实容易引人误会。

　　韩若曦心跳加速——这些都是周明远跟踪偷拍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把照片删了。"她伸出手，"你这是侵犯隐私。"

　　周明远后退一步，醉醺醺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晚了。这些照片已经在我邮箱里定时发送，明早八点整，全行业都会知道《Mode》的新人是怎么拿下V-tech项目的。"

　　韩若曦血液瞬间凝固。在前世，类似的职场谣言曾毁掉过不少女性的职业生涯。而这次攻击还牵扯到裴景琛，影响会更恶劣。

　　"你疯了？"她压低声音，"这样做不仅伤害我，还会得罪裴景琛！"

　　"我巴不得得罪他！"周明远突然暴怒，"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接近你？因为你是我的女朋友！他想通过你打击我！"

　　这个荒谬的逻辑让韩若曦愣住了。周明远和裴景琛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为什么前世她完全不知道？

　　"你有什么值得裴景琛打击的？"她忍不住反问。

　　周明远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摇晃着站稳，"裴景琛没告诉你XS项目的事？没告诉你他父亲和我们公司的合作？"

　　"我们公司"三个字引起韩若曦的警觉。前世周明远一直在恒通科技任职，难道这一世有什么变化？

　　"既然你们这么清白，"周明远晃了晃手机，"那就看看明天这些照片曝光后，裴景琛是会维护你，还是像往常一样冷酷地切割关系。"他冷笑一声，"我猜是后者。"

　　说完，他转身走向电梯，故意把钥匙串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韩若曦等到电梯门关上才捡起钥匙，双手不受控制地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前世的周明远也曾用类似手段控制她，每次她取得一点职业成就，他就会制造各种障碍。但这次，他玩得太过了。

　　进门后，她立刻拨通了蒋雨晴的电话："紧急情况，能过来一趟吗？"

　　不到二十分钟，蒋雨晴就风风火火地冲进公寓，手里还拎着一瓶红酒和两个杯子："吵架了？分手了？详细说说！"

　　韩若曦简要讲述了照片威胁的事，但不打算告诉闺蜜她重生的秘密。蒋雨晴听完直接爆了粗口："这王八蛋也太下作了吧！要不要我找几个营销号朋友先发制人？"

　　"那样只会火上浇油。"韩若曦摇头，"我正在想别的办法。"

　　"比如？"

　　韩若曦拿出裴景琛的U盘插入电脑："先看看这个。"

　　U盘里只有一个加密文件夹，需要指纹或特殊密码。韩若曦试了几组数字都不对。正当她准备放弃时，鬼使神差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文件夹啪地打开了。

　　"靠，你黑客附体了？"蒋雨晴惊呼。

　　韩若曦没心思解释，全神贯注地浏览文件内容——是一系列财务报表和内部邮件截图，显示裴氏集团旗下一家空壳公司"星辰科技"近三年向恒通科技转移了大量资金，而项目对接人赫然是周明远！

　　"这是...商业贿赂？"蒋雨晴瞪大眼睛。

　　"不止。"韩若曦放大一张模糊的会议记录照片，"看这个——'XS项目后门程序开发进度报告'。周明远在为裴家开发某种黑客程序！"

　　蒋雨晴倒吸一口冷气："所以那天他在电话里说的'算法代码'..."

　　"很可能是用来窃取V-tech核心技术的。"韩若曦心念电转，突然明白了许多事，"裴景琛的父亲想控制V-tech，但裴景琛不肯就范。于是他们父子相斗，周明远是裴父的棋子！"

　　"等等，"蒋雨晴一脸困惑，"这跟你的照片丑闻有什么关系？"

　　韩若曦站起身来回踱步："周明远发现我和裴景琛走得近，担心我会察觉他的秘密...所以先发制人，用丑闻同时打击我们两个。"

　　"太阴险了！"蒋雨晴愤怒地捶了下沙发，"现在怎么办？"

　　韩若曦沉思片刻："我需要先联系裴景琛。"她拿起手机，又犹豫了，"不...等等，也许这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

　　"创业的机会。"韩若曦眼睛亮了起来，"我本就想在合适时候自立门户。既然《Mode》可能待不下去了，为什么不提前计划？"

　　蒋雨晴一拍大腿："你是说...做自己的品牌？"

　　"没错。"韩若曦调出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她几个月来秘密收集的市场分析和设计草图，"'涅槃'——为职业女性打造的智能时尚品牌，融合科技与设计。"

　　蒋雨晴翻看着草图，嘴巴越张越大："这些设计...简直超前时代五年！还有这商业计划书...若曦，你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么多？"

　　"空闲时间。"韩若曦含糊其辞。这些确实是她的心血，不过是前世积累的经验与教训。"问题是启动资金..."

　　"徐文谦啊！"蒋雨晴兴奋地说，"酒会上他不是说看好你吗？我们约他见面！"

　　韩若曦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似地补充："还有Susie Zhang，她认识不少独立设计师和工厂资源。"

　　两人热火朝天地讨论到深夜，完全忘记了最初的危机。直到蒋雨晴不经意瞥见窗外泛白的天空："天快亮了！那个混蛋的邮件八点就发出去了！"

　　韩若曦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二十分。她必须立刻行动。

　　"帮我约徐文谦和Susie，越快越好。"她一边说一边快速梳洗换装，"无论照片是否曝光，我都会离开《Mode》。"

　　"就这么认输？"蒋雨晴不甘心地问。

　　韩若曦涂上最后一抹口红，镜中的她眼神锐利如刀："认输？不，这是反击的开始。"

　　七点三十分，韩若曦抵达《Mode》大楼，比平时早了一小时。电梯里她拨通裴景琛的电话，却直接转入了语音信箱。连着三次都是如此。

　　"见鬼。"她皱眉挂断。难道裴景琛已经知道了照片的事，故意不接她电话？

　　公司里空无一人。韩若曦径直走向苏曼的办公室——如果想在这场风暴中掌握主动权，她需要这位"时尚女魔头"的支持。

　　八点整，她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各大行业群里炸开了锅，标题赫然是《独家：V-tech总裁与新晋美女设计师深夜密会，潜规则还是真爱？》，《职场捷径？揭秘某L姓杂志社新人如何快速上位》。配图清一色是昨晚雨中那些暧昧照片，有些还被恶意P得更加露骨。

　　韩若曦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与此同时，办公室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和窃窃私语——同事们陆续上班了，毫无疑问都看到了那些新闻。

　　门被猛地推开，白丽丽一脸假惺惺的担忧："韩若曦！苏主编要立刻见你！"她压低声音，"老实说，我真为你感到遗憾..."

　　韩若曦看都没看她一眼，抓起笔记本直接走向主编办公室。经过办公区时，所有交谈声戛然而止，无数道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钉在她背上。

　　苏曼的办公室里气氛凝重。除了苏曼本人，林锐也在，脸色异常严肃。

　　"坐。"苏曼指了指椅子，推过来一台平板电脑，上面正是最热门的那条八卦新闻，"解释一下。"

　　韩若曦深吸一口气："照片是真的，但解读是恶意的。昨晚酒会结束后下大雨，裴总好心送我回家，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苏曼锐利的目光像是要穿透她，"那为什么市场部刚接到三个合作方电话，询问我们公司是否真有'潜规则'文化？"

　　"因为有人故意编造谎言。"韩若曦平静地说，"具体是谁，我想林总监可能已经猜到了。"

　　林锐挑眉："哦？"

　　"周明远，我名义上的男友。"韩若曦直视他的眼睛，"他因为嫉妒而捏造这些谣言。更重要的是，他与V-tech的竞争对手有可疑联系。"

　　说着，她将裴景琛U盘里的资料转发给苏曼和林锐："这些可以证明我的说法。"

　　两人专注地浏览文件，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苏曼率先抬头："这些资料哪来的？"

　　"商业机密。"韩若曦面不改色，"但我可以保证真实性。"

　　林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即使如此，目前的舆论已经形成。董事会刚才开了紧急电话会议，建议...暂停你的工作。"

　　这个结果在预料之中。韩若曦点点头："我理解公司的立场。事实上，我是来辞职的。"

　　她从包里取出一封早已准备好的信："过去一个月承蒙关照，但我已经有了新的职业规划。"

　　苏曼接过信，出人意料地说："不必辞职，公司给你放两周带薪假。等风波平息后再做决定。"她转头对林锐道，"安排公关部发声明，强调《Mode》对所有员工专业操守的信任，同时保留对造谣者追责的权利。"

　　韩若曦吃了一惊——前世以冷酷著称的"时尚女魔头"竟然在保她？

　　走出主编办公室，整个办公区鸦雀无声。韩若曦回到自己的座位收拾物品，同事们或低头假装忙碌，或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只有刘美琳毫不掩饰地冷笑："爬得高摔得惨，某些人活该。"

　　韩若曦停下手中的动作，缓步走到刘美琳面前："知道我为什么能爬得高吗？"她俯身在对方耳边轻声道，"因为我从不把时间浪费在嫉妒别人上。"

　　留下刘美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韩若曦抱着纸箱昂首走出办公区。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终于允许自己的肩膀垮了下来。

　　大厦一楼大厅挤满了闻风而来的记者。韩若曦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迎战，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拉进了安全通道。

　　"别出声。"裴景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的车在地下车库。"

　　他戴着墨镜和棒球帽，几乎认不出来。韩若曦跟着他七拐八绕，避开记者来到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前。

　　车内，裴景琛终于摘下了伪装。他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我看到新闻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抱歉没接你电话，我在处理更棘手的......家务事。"

　　"你父亲？"

　　裴景琛点头："照片曝光后，他直接冻结了V-tech 30%的流动资金，声称要'防止我继续损害公司声誉'。"

　　韩若曦倒吸一口冷气——这可是前世未曾发生过的事！"因为我？"

　　"不是照片的事。"他声音低沉，像是压抑着什么，"今晚是我母亲忌日，按家规所有人都要去祠堂。但我父亲刚刚修改了遗嘱——如果我不出席，他会收回我在V-tech的投票权。"

　　韩若曦怔住："所以你整晚不接电话是因为——"

　　"因为我在查他为什么要选今天动手。"裴景琛双手拍了下方向盘，"现在明白了——他早就知道照片会曝光。"

　　"我们的矛盾积累已久。"裴景琛发动车子，"照片只是导火索。我查到周明远一直在为他窃取商业机密。"

　　"我也有类似发现。"韩若曦简要讲述了昨晚的冲突和U盘里的资料，"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的父亲要对付自己的儿子？"

　　车停在红灯前，裴景琛侧头看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因为我拒绝成为他那样的商人。"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也因为我正在调查我母亲的死因。"

　　这个答案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韩若曦脑海中的迷雾。前世她死前收到的威胁短信提到了"裴夫人"——原来她当时调查的商业诈骗案竟与裴家有关！

　　"现在去哪？"她轻声问。

　　"我的公寓。那里安保严密，记者进不去。"裴景琛看了她一眼，"除非你有更好的建议？"

　　韩若曦摇摇头。她手机振动了一下，是蒋雨晴发来的消息：「惊天大瓜！我刚从表哥那拿到裴氏集团最新股权变动文件，发现...」

　　消息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一张模糊的扫描件。韩若曦放大图片，瞬间血液冻结——文件显示三年前裴氏集团曾秘密收购一家名为"星辰科技"的公司，而这家公司的前法人代表竟然是...她死去的父亲！

       "怎么了？"裴景琛察觉到她的异常。

　　韩若曦迅速锁上手机屏幕："没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只是朋友转发的一些八卦新闻。"

　　车驶入高档住宅区的地下停车场。电梯直达顶层公寓，门一打开，韩若曦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整面落地窗外是城市全景，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入，照在简约而高雅的家具上。

　　"随便坐。"裴景琛脱下外套，扯开领带，"要喝什么？"

　　"水就好。"韩若曦还在消化刚才发现的惊人信息。她父亲与裴家的关联、前世自己的死亡、裴景琛母亲的神秘爆炸案...这些碎片之间肯定存在某种联系！

　　裴景琛递给她一杯冰水，在她对面坐下："关于照片的事，我的公关团队建议我们保持沉默，等风波自然平息。"

　　"而我的想法恰恰相反。"韩若曦放下水杯，"我们应该主动出击。"

　　裴景琛皱眉："怎么出击？"

　　"召开联合记者会。"韩若曦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否认绯闻的同时，公布周明远窃取商业机密的证据。把公众注意力从桃色新闻转向更严重的商业犯罪。"

　　"太冒险了。"裴景琛断然否决，"在舆论风暴中主动挑起争端，只会让局面更混乱。"

　　"但如果被动等待，只会让谣言越传越广！"韩若曦不甘示弱，"我的职场声誉可能永远无法恢复。"

　　"你的声誉？"裴景琛突然提高音量，"你知道我父亲现在正等着我犯错吗？一旦我公开指控周明远，他会立刻以'损害商业关系'为由起诉V-tech！公司上下几千员工的饭碗怎么办？"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着，谁都不肯让步。最终，裴景琛深吸一口气，声音缓和下来："抱歉，我不该吼你。这不是你的错。"

　　韩若曦也冷静下来："我理解你的顾虑。但请你也相信我——前世...不，长期观察媒体运作的经验告诉我，有时候最好的防守是进攻。"

　　裴景琛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口误："前世？"

　　韩若曦暗叫糟糕，急忙解释："我是说...从前的职业经验。"

　　裴景琛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追问。他走到落地窗前，背影挺拔而孤独："给我24小时考虑。在此之前，请留在这里，记者找不到你。"

　　"谢谢。"韩若曦轻声说，"还有...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

　　裴景琛的肩膀微微僵硬："我花了十年时间接受母亲死于谋杀的事实，又花了五年才找到凶手的一丝踪迹。"他的声音低沉痛苦，"而现在，我可能永远无法将他绳之以法。"

　　韩若曦心头一震——这不正是她重生的意义吗？了结前世未尽的恩怨，让凶手付出代价！

　　"会有办法的。"她不自觉地走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臂，"我们需要耐心和...信任。"

　　裴景琛转身凝视着她，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睛此刻充斥着复杂的情绪。他抬起手，似乎想触碰她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你知道吗，"他轻声道，"有时候我觉得你好像已经认识我一辈子了。"

　　韩若曦几乎要脱口而出"某种意义上确实如此"，但电话铃声打断了这微妙的时刻。

　　裴景琛接起电话，表情逐渐凝重："什么时候的事？...我马上到。"挂断后，他快速拿起外套："公司出事了，我必须立刻过去。"

　　"怎么了？"

　　"XS项目实验室遭窃。"裴景琛脸色铁青，"虽然核心数据没事，但入侵手法与内部资料显示的完全一致。"他停顿了一下，"就像入侵者提前知道了我们的安防系统。"

　　韩若曦脊背发凉——这意味着V-tech真的有内鬼，而且极可能与周明远有关！

　　裴景琛匆匆离开后，公寓里的寂静几乎令人窒息。韩若曦重新查看蒋雨晴发来的文件，试图理清父亲与"星辰科技"的关系。正当她沉浸在资料中时，门铃突然响起。

　　监控屏幕上，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快递员站在门外："裴景琛先生的加急件。"

　　韩若曦警觉起来——裴景琛刚走，怎么可能有快递？而且他明确说过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她正准备无视，快递员突然对着摄像头举起一个小盒子，上面赫然写着："给重生者韩若曦，关于你父母车祸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