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荒凉的秘境之中，亡灵如影随形。离他最近的一个蹲下身子，抓住他的胳膊，将其抬向自己的嘴巴。

　　啊，不！我忘了！它们吃人，甚至吃死人！宋年开始释放他的真气。

　　还没等他完全释放，一群身穿绿袍的弟子就从头顶的传送门冲了进来。宋年吓了一跳，再次收紧了真气。食尸鬼将无力的手臂伸向它张开的大嘴。冰冷的口水滴落在他的皮肤上。泛黄的牙齿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啊！我放不下，但也不能一直装死！

　　“杀死入侵者——嗯？他已经死了吗？”

　　一把剑从宋年的头上掠过。就在这只不死生物咬他之前的几秒钟，它的头从脖子上脱落了。它的头掉在地上，滚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空洞的白眼盯着宋年。这只不死生物的下巴不停地动着，什么也没咬。

　　四周，身穿绿色衣服的修士冲过，少数人朝他投去一丝冷笑，而大多数则飞奔而过。绿色的波浪冲进亡灵之海。剑光闪烁。浓血四溅，夹杂着内脏和灰色的血肉。

　　英俊的面孔低头看着他。宋年决心要“死”，目光直视前方，什么都不顾。他从余光中看着他们，他们的脸有些模糊。即便如此，他还是能看出他们很相似。站在他面前的三个男孩都有一张相同的脸，从眼尖到嘴唇的弧度。

　　三个男孩同时歪着头，互相看了一眼。

　　“好吧，闯入者死了，”一个女孩说。她穿着和男孩一样的绿色长袍和发髻，但脸蛋更漂亮，嘴唇丰满，下巴精致，睫毛又长又飘动。她踢了宋年一脚。

　　宋年无力地承受了这一击。

　　三个男孩看着她。

　　“我们应该把他留在这里吗？”

　　“我们应该给他一个体面的埋葬吗？”

　　“我们要让他们吃掉他吗？”

　　女孩耸耸肩，“随你便吧，我先走了，别忘了，这秘境的宝藏就那么多，一不小心，就空手而归了。”

　　三个男孩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第一个男孩开口了。“不，我们不想那样。”

　　风越来越大，灰尘吹到宋年的脸上。他忍住不眨眼，视线逐渐变窄。快走！我不能一直躺在这里。

　　三个男孩中的第二个抓住了他的脚踝。“我要把他埋了。”

　　求求你不要，宋年在心里低声说。一个令人窒息的狭窄空间在他周围关闭。在他模糊的视线中，他无法分辨那个盒子是真是假。那个松木盒子。

　　沉重的撞击声。钉子从边缘戳穿木头。铁链发出嘎嘎声。

　　“把他举起来。他不会付钱，所以让我们让他尝尝违约者的下场，嗯？”

　　“不，不，停下来！停下来！我会付出代价的！再过一天，再过一天——”

　　宋年眨了眨眼。幻象消失了，只剩下干燥的灰色尘埃、石柱和亡灵。他的胸腔里，真气又恢复了活力。他慌忙再次用力，但没人注意到。另外两个男孩茫然地看着第二个男孩。女孩站在稍远的地方，迈着步子，一动不动。

　　她下定了决心，摇摇头，挥手走开。“好吧。你们三个玩得开心。”

　　“嗯，我们会的。”第一个人承诺道。

　　“再见。别被吃掉了。”第三个回答道。

　　“这些男孩的脑子有问题”，宋年心想，他脚踝处被吊着，长袍散乱，头发凌乱，脸被砸在地上，装死。

　　他心头一颤。宋年松开对真气的控制。瞬间，真气冲进来，向他袭来。这次宋年有备而来，他坐起身，抽出脚踝，盘腿而坐，努力将真气运转到丹田。

　　两个男孩吃惊地看着他。

　　“他没死吗？”

　　“他没有死。”

　　第三个男孩转身望向天空。“啊，又一个。”

　　宋年好奇地睁开一只眼睛。

　　头顶上方，黑色虚空慢慢闭合，封印渐渐消失。他看到虚空颤抖了一下，又吐出了一道身影。

　　一个身着白衣的苍白女孩从他们身上跃过。她白发飘飘，紧闭双眼，睫毛也一样白。一条宽大的红腰带将她的长袍束紧，红色丝绸饰边勾勒出长袍的边缘，从她长长的薄纱袖口露出来。

　　宽大的裙子在风中飘扬。在裙子下面，宋年瞥见一条粗红绳子缠绕在她的脚踝上，将它们紧紧绑住，然后她落地了。她睁开眼睛，露出了和长袍上的丝绸一样鲜红的虹膜。

　　“入侵者！”第一个人拔出剑大喊。

　　“拦住她！”第二个人同意，迅速比出手势。他用双手指向女孩，一道火焰朝她冲去。

　　“一只白雪兔！”第三个男孩惊呼道。

　　面对火墙，女孩冷笑一声，从袖中抽出一对扇子，“你们以火挑战白家？果然如他们所说，玄天林宗的弟子们，你们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她挥动双手，随意地挥动着扇子。一阵冰冷的真气流将火势一分为二，随后又将其化为灰烬。

　　持剑的男孩走到她身边。她用扇子轻轻敲击他的剑。冰封了剑刃。他的剑重重地落向地面，再也够不着她了。

　　她用一把扇子捂住嘴，微笑着，用另一把扇子轻轻扇着自己。“所以呢？这就是玄天林弟子所能提供的一切吗？”

　　宋年环顾四周。第三个男孩盯着他看，但其他两个男孩却对女孩怒目而视，完全心不在焉。

　　他决定离开。他慢慢地向后爬去。

　　第三个男孩睁大眼睛看着他离开，但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去发出警报或者阻止他。

　　“左边。”第一个男孩咬牙切齿地说。

　　“对。”第二个人回答道。

　　两人一闪而过，冲向女孩。女孩瞪大了眼睛，假装惊讶地扬起眉毛。火焰从右侧向她袭来，而第一个男孩的冰封剑从左侧扫过。她灵巧地挥动扇子，一挥手扑灭了火焰，并用另一扇的尖齿夹住了男孩的剑。

　　“啊，他要走了，”第三个男孩说。

　　“闭嘴！”前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第三个男孩忍耐地叹了口气。他坐下来，疲惫地摇了摇头。突然间，他的眼睛清澈起来，第一次和宋年对视。“她对他们来说重要了。你赶紧走吧。”

　　“呃……谢谢，我会的。”宋年回答道。他向男孩鞠躬，然后跳起身，匆匆走开。

　　第三个男孩的眼睛又变得呆滞起来。他无视宋年，蹲下身子，用手肘推开不死生物的头颅，把它翻过来，让不死生物啃食着泥土。他嘴角露出一丝轻笑。

　　宋年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家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只有三胞胎才能使用的奇怪修炼方法？或者反过来，一种奇怪的功法把一个人分成了三个？还有那个白衣女孩……她是什么境界？她可以同时抵挡两个男孩……他们至少是三品，所以她一定是第四品更高。

　　他急忙走开了。我最好赶紧离开这里，不然他们就会想起来我在这里！像我这样可怜的二品修士根本无法对抗三品和四品修士！师父，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我扔进这个火坑里？

　　脑海中响起师父的声音，死真气……最好的境界。

　　宋年坚定地摇了摇头。对！我不能放弃！我必须研究这个地方。了解更多关于这个秘境的信息，弄清楚死亡之真气是什么！

　　宋年不再装死，也不再受到食尸鬼的袭击，他一边逃离身穿绿袍的修士，一边花了一点时间环顾秘境。

　　眼前的国度荒凉而空旷。灰色的沙砾，比真正的沙子更多的是小卵石，向四面八方延伸。颜色较暗的石头从中刺出，有的直立，有的倾斜，石头一端狭窄，表面平坦，周长约一人，但高度是人的两倍。

　　宋年从其中一块石头旁经过时瞥了一眼。石头不是完全无光泽的，但也不闪亮，四周都是平面，平面边缘圆润而锋利。它们几乎像水晶一样，尤其是在深灰色的表面上，它们刺入空中。白色和蓝色的条纹在深棕灰色的地面上随处可见。他一时兴起，拔出剑，将扁平的石头拍在岩石上。火花四溅。

　　是燧石。

　　远处，浓雾弥漫，遮蔽了方圆一百多米的视线。大块的燧石从雾中若隐若现，其中的黑暗暗示着洞穴入口或平坦、高大的水晶平面，暗示着高处的有利位置。

　　绿袍修士在尖塔间穿梭，很快就解决了食尸鬼。原本一片混乱的场面很快就平静下来。食尸鬼们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而绿袍修士则消失在雾中。不久，就连决斗的三胞胎和穿白衣和红衣的女孩也消失在宋年身后。

　　他独自在雾中前进，绕过尖塔。四周都是无力的食尸鬼，有些虚弱地向他伸手，有些则只剩下一堆灰烬、鲜血或内脏。几只散落的食尸鬼冲向他，被身穿绿色长袍的修士们越过，但他用训练剑砍了几下，就打断了他们的腿，把他们甩在了后面。

　　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宋年停了下来，凝视着雾真气。他的头发被风吹得在肩上飞舞。尖叫声突然停止了。

　　这些鬼怪并不可怕，它们的速度和力量都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慢慢来也没什么意义。只要避开那些绿袍修士，就没问题。宋年再次发力，飞速冲向秘境深处。

　　他越跑，尖塔就越大，从一个人的宽度和两倍的高度变成了一个人的宽度和四倍的高度。他发现远处更大的露头从雾中冒出来迎接他。他选择了一个，朝它跑去。我会从那里找到一个有利位置。

　　近看，光滑的燧石片直冲云霄。锋利的边缘向他伸出。他摸到一块，然后把手抽了回来。手掌上流出一道血痕。

　　宋年握紧手，抬头看着那块露出地面的岩石。我爬不上去。它太滑太锋利了。

　　他转身朝一座较小的尖塔跑去。他蹬开沙砾地面，腾空而起，落在尖塔顶上。胡晖踢开塔顶，向后翻腾，重心飞向空中。他头朝下，朝一块凸起的岩石冲去。

　　宋年蹲下，头朝地，开始从岩石上滑下来。他的皮鞋在光滑的地面上滑得更快，但他的赤手将身体稳稳地踩在地上。他用手臂推开，设法向后跳到另一个朝上的岩石上。这一次，他跳了起来。

　　他滑过燧石，急忙脱掉鞋子。赤脚踩在陡峭的岩石上，他冲上去，从一块岩石跳到另一块岩石上。

　　山顶呈四十五度角。宋年跨坐在上面，一条腿分别站在悬崖边。他低头看了一眼。如果我滑倒了，那就太惨了。

　　刚这么想，脚上就开始冒汗了。宋年赶紧用裤子里面擦干脚，抓得更紧了。

　　雾真气四散开来。远处，类似的露头像静止的鲸鱼一样从雾中冲出，冻结在波涛汹涌的云浪中。雾真气遮蔽了地面和亡灵。

　　右边某处，一道火光冲破了迷雾。宋年转身面对它，面无表情。一个洞打开了，露出了下面的战斗。一名身穿绿袍的修士与一群食尸鬼对峙。就在他注视着这一切的时候，食尸鬼们化为灰烬，修士飞奔而去，深入了这个世界。迷雾猛烈袭来，再次遮住了修士的视线。

　　其他人都冲进了这个领域的中心。嗯，这很有道理。他们想了解这个领域隐藏的秘密。我很确定我是这里唯一一个研究死亡之真气的人。

　　不过……似乎这里没人能应付得了食尸鬼。鬼修很危险，但普通的食尸鬼似乎没那么可怕。就连我这个小人物都能对付他们。

　　宋年把手放在下巴上，用手指敲了敲下巴。根据西星的说法，鬼修修炼的是死真气。这难道不是说食尸鬼也会有死真气的火花，就像所有生物都有普通的真气一样？

　　所以！为了研究死真气，我需要抓一些食尸鬼！它们没那么危险。事实上，我甚至没见过它们痊愈。西星提到的非人类再生似乎不适用于它们。

　　如果我打断他们的胳膊和腿，我应该能够将他们束缚起来足够长的时间进行研究。如果这还不够，我可以把他们切成碎片。

　　宋年打了个寒颤。我真的这么想吗？那不是……

　　不，不。这些都是不死生物。这不一样。就像任何僵尸恐怖片一样！如果有必要，把它们剪掉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宋年撇了撇嘴，耸了耸肩。他从岩石上跳了下来，一路上从一张脸跳到另一张脸。最后一跳，他跳得很高，在半空中穿上鞋子。穿着鞋子的脚踩在砾石地上。宋年满意地笑了笑。脚上沾满沙子真糟糕。

　　不知道师父的洗衣法是否也能除掉鞋子里的石子呢？

　　宋年摇摇头，集中注意力。首先，我需要找个地方安置亡灵。

　　他绕着这块露头转了一圈。与他之前在远处看到的其他一些露头不同，这块露头的侧面没有巨大的洞穴。

　　相反，在露头悬垂边缘的脚下，有一个狭窄的洞口钻入了它的侧面。洞口边缘的尖锐断裂痕迹和半沉入脚下粗糙的灰色沙子中的碎燧石碎片暗示着它曾经是由人类建造的。

　　宋年躲了进去。一条狭窄的隧道通向岩层。他刚迈出几步，脚下灰色的碎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随着隧道的倾斜，碎石逐渐散落。隧道在他面前打开，进入一个比他家乡的小屋稍大一点的空间。洞穴后面散落着一具穿着破烂白袍的修士的尸骨。

　　宋年走过去，蹲下身子，用手肘推了推修士的头骨。头骨从修士干燥的脊柱上脱落，修士的一根颈骨碎成了粉末。宋年用手指拨弄着白色粉末，用食指和拇指搓揉。细小的粉末如雨点般落下，粘在他的手指上。碾成粉末？食尸鬼不会这么做。

　　一把剑放在修士旁边。宋年捡起剑，拔出剑，检查剑刃。他用手指顺着剑面滑动，仔细观察剑身，然后点点头。嗯，没错，这是一把剑。

　　他耸耸肩，把它塞进了腰带。比训练剑好多了。

　　他检查了一下修士的长袍，以防万一。

　　一把布满灰尘的符箓掉出来。他把一缕真气送进去。两张符箓一接触就皱了起来，纸片散了。第三张回以一丝热真气，第四张回以风，第五张给他一种复杂的感觉，一种他一接触就无法完全理解的感觉。

　　他好奇地看了看修士的袍子下摆，在后颈处，他们用和符箓一样的红墨水，将自己的名字写在袍子上，是古天。

　　“很高兴见到你，古天。”宋年向骨头打招呼。他快速挥了几下，就把名字从长袍上剪了下来。

　　宋年把符箓和名牌塞进长袍，然后收拾骨头。他把它们带到外面，放在石板露头的边缘。他跪下来，把手指伸进一块大石板的边缘。宋年用尽全力拉着它。

　　石板几乎没有移动。他用力拉，把真气注入手臂。汗水顺着他的背流下来。宋年咬紧牙关，用力挖着腿。石板慢慢地从地里冒出来，沙尘从石板的侧面流淌下来。

　　宋年将石板移到一边，将骨头放回洞里。他踢了踢骨头上的灰土，然后鞠躬拍掌。愿他安然地去往来生。

　　他转身面向石板，举起他的新剑。让我们看看这宝贝有多锋利！

　　他用尽全身的力真气，将剑朝着石板挥去。

　　火花四溅。剑击中石板，向后弹开，飞过他头顶。他的手臂因反冲而颤抖。

　　“火花效果很酷，但是……” 宋年撇了撇嘴。他摇了摇头，转身去拿他的新剑。那把剑直立在他身后的灰土上，剑刃下半部分有一个新刻痕。

　　他皱着眉头拿起它。“那么，你不是一把法术剑，是吗？”

　　他收起剑，拔出风符。他把符纸举到身前，停了下来。将符纸边缘指向石板，再次停了下来。等一下，等等。符纸该怎么用？我只有一张。我不想浪费它。

　　他从长袍里抽出一张纸片，放在石板上。他把符篆放在旁边，咬着食指，按在纸上。

　　符篆就是纸上的涂鸦，对吧？

　　是时候试试那个曾经在枪口的威胁下，在新的贷款协议上伪造一千个签名的人的抄写技巧了！

　　他深吸一口真气，皱起眉头，用手指在纸上划过。每一个笔划、每一个角度，甚至笔划的方向和粗细——他都完美地复制了下来。写到一半，他的血都流干了。他把手指举到嘴边，再次咬着，继续按压。

　　符箓终于完成了。他拿起来，和原来的符箓一比，很满意。完美。他往复制品里送了一缕真气。

　　什么都没有。没有风。一点真气也没有。

　　他皱起眉头。我错过了什么吗？他再次戳了一下原来的符箓。

　　符箓中真气势震颤。符箓深处有某种共鸣，这是第一次没有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了真气的形状，感觉到了符箓的创造者用画笔将其描绘在符箓上的样子。

　　他瞪大了眼睛。原来如此！

　　宋年把纸翻过来，把拇指放在嘴边。这次，肯定是的！

　　纸上再次出现鲜血。他恍惚地一边画着，一边一遍又一遍地重现着那共鸣的瞬间，几乎意识不到自己的动作。他本能地将真气和血一起注入，将其塑造成符箓。原始修士的技巧在他脑海中浮现，他感觉到一阵风，刀刃的切割。巨石切割之风。

　　宋年画完符箓，坐了下来，长出了一口真气。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站了起来。在山顶上，他摇摇晃晃，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模糊。这……比我想象的还要耗费我的精力。

　　他拿起符箓，平视石板，将最后一丝真气力注入符箓，喝道：“发动！”

　　符箓内狂风大作，将石板劈开，石板下方裂开一道裂缝，足足有三尺深。

　　啊哈，我找到方法了！宋年看着自己新切好的石板，满意地笑了。

　　空虚感猛然袭上他的胃部，一股真气都消失了。他踉踉跄跄地向左退了一步。他的脚踩在了石板上一层薄薄的灰尘上。他伸出一只手想抓住自己，但眼前一颤。他向一侧倒去，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