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最起码来说在皇上下旨晋封高氏为侧福晋之前她都不会去做些什么的,不然还不知道她最后能不能顺利晋封呢。
毕竟这圣旨还没下,册封礼还没办,一切都未尘埃落定就意味着存在着变数,她自然不敢在这时候因为一些不重要的东西去毁了自己的希望,毁了自己期盼许久努力了许久的结果。
富察氏面上带了讽刺,讥笑一声,眼眸中冷冷的,不知道是在嘲笑谁,或许是高氏也或许是自己。
乌拉那拉氏又随手倒了杯酒塞进富察氏手中,“但想来之后借刀杀人、挑拨离间的法子或许会有用呢,毕竟这算是一个一举多得的法子,既伤了妾身又握住了把柄,利用好了不知能扳倒多少人呢。”
“哦,借刀杀人?”富察氏眉毛挑起,杏眼圆圆的闪着光,戏谑的笑了,“可惜啊,她并不知道想要借的我这把刀并不是她所能掌控的。”
晃晃手里精致的酒杯,晶莹的酒水晃动,酒香弥漫。
“而且她不会想到以你的优势竟然不是选择争宠而是避宠,我们二人之间没有什么冲突也就自然不会如她所想。”
“虽如此,我不会对你做些什么,日子久了她明白过来可能会借其他人的手,来对付你。”
这后院里有野心的可不止高氏一个,谁不想要再往上爬一步呢,这以后的日子是要热闹不已了。
起身扶在容嬷嬷手上,微微转过头侧对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如蝶翼忽闪两下,烛火摇曳中在脸颊上留下两片扇形的阴影,美人面半隐于暗处,明暗交接。
“姐姐觉得现在这府中是妾身这个侧福晋更招人一些还是那怀着小阿哥的苏格格更招人些呢?”
抬起下巴回视富察氏,莞尔浅笑。
富察氏收敛了面上表情,正了正姿势回视着她,这倒也是了,哪个不想要怀上爷的子嗣呢。
“妾身以为自然是小阿哥更惹人关注些的,大家现在应该都卯着劲儿的想要怀上子嗣,为早日如愿最多就是争争宠罢了,哪会去做那些个肮脏的事情,毕竟要积福不是。”
“高格格虽跋扈但也并没有做过什么狠辣之事不是吗?她不过是争宠罢了。”
拈着帕子在唇边轻轻沾了下,低垂下眼眸,眼睑将一双明亮的眸子掩盖住,也盖住了眼中有些莫名的情绪。
“所以啊,她最多也就是想着让妾身不得宠罢了,她不敢做什么危及妾身性命的事情,妾身这短时间内还是自在的,至于以后,谁又说得准呢,妾身便是再不得宠这侧福晋的身份她也越不过去,她小打小闹的妾身就当是看个乐子了,但她要是真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妾身也不是吃素的能够任由她在妾身面前张狂。”
说到最后竟然还带了些凌冽的杀气,忽然睁大的眸子里一道寒光闪现,像是装满了刀光剑影,隐隐有了曾经那纵马张扬的影子。
她的确一切都守着规矩怕麻烦不愿惹事,但不代表她怕事。
“要妾身说,姐姐之前就是顾虑太多才让她这般嚣张,好好整治一番也算是杀鸡儆猴,但姐姐要顾及福晋的身份等,妾身就不一样了,并无甚在意的,爷的宠爱、子嗣于妾身而言并非必须,妾身自入府所求也不过是想要活得安稳些罢了。”
她就这样清清冷冷的站在那里,眼神也恢复了平静,看不出刚刚的凌厉,端的是一副冷静自持、冷漠高贵的样子,就好像刚刚那所有的凌厉都只是富察氏的错觉。
“姐姐会护着妹妹的,不是吗?”
是啊,她即便不得宠又如何,说好了她会护着她的,她们两个一个福晋一个侧福晋还能怕在府里过不好吗。
她倒真的是通透。
“那你也不该这么明显的拒绝爷,”反应过来的富察氏也不再纠结高氏的问题了,反而把话题又扯回了最初避宠上面,“爷回了前院的消息估计已经在满府传遍了,不知道多少人要说闲话呢。”
帕子捂住红艳艳的唇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眼角逼出了两滴晶莹的泪,“便是说也不敢在妾身眼皮子底下说,何须管她们。”
“姐姐,妾身有些累了,先行告退。”
膝盖微微弯曲,柔软的腰肢挺直,右手抬至耳侧轻挥,仪态万千的行了个抚鬓礼。
“好,莺蕊带侧福晋去休息。”隔空点了点她,对她的满不在意富察氏也很是无奈。
先前与她的约定不过是避子罢了,没想到她竟然连宠也避之不及,富察氏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她的透彻还是该心疼他的通透。
或许真的是接触过宫里的阴谋算计背叛诬陷,厌倦了这一切黑暗。
她与她们有很大的不同,她真的不怎么在乎那些她们争破头的东西,只想要静静的守着自己心里的一方净土,固执的把自己圈在那里拒绝别人的踏入也不允许自己踏出。
就像是踏出后便回万劫不复一样。
真的很像大行皇后……
富察氏想到那位温和亲切的皇后永远满含忧伤的眼神心里一阵阵发酸。
年少夫妻恩爱多年却最终中间横亘了太多越不过的障碍,等到障碍挪开想要靠近时却发现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相隔多年,子女夭折早就摧毁了一个女人对活着的希望与勇气。
那剜心的痛苦与煎熬如何能够承受啊……
静娴长在皇额娘身边,耳濡目染难免会受皇额娘影响,担忧自己会因为情爱子嗣而受伤,惧怕着失去,所以选择自源头杜绝一切。
将有些暗下去的灯芯挑亮,明亮的烛光跳动燃烧,照在她的脸上又在墙上投下她垂眸的影子。
静下来的室内唯余下一声浅浅的叹息,“罢了罢了,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
是啊,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不到最后没有人知道这选择是对是错。
只是造化弄人,乌拉那拉氏最终也像是其他乌拉那拉家女儿一般被伤到了极致。
用最激烈的方式反抗却只能暗淡离场。
就连她也一样,两子早夭,自己也因此早早逝去。
不知她们二人谁更像是孝敬宪皇后一些。
屋内,烛影摇曳。
屋外,月影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