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劈头盖脸砸下来时，蛇群已在医院后山脚聚成光带。
陈师傅攥着手机坐标，工装裤膝盖的血渍被雨水泡得发白。
小满把最后一枚玻璃珠系在蛇妈妈尾巴上，粉色丝带在风里飘成问号。那是陈小雨出院前送她的礼物，说蛇会带着愿望去星星上。
小心高压线。他提醒我，声音混着雷声，当年建军说这里有蛇群守护的电箱。
电塔在雨幕中摇晃，生锈的警示牌被涂成红色：蛇类禁区。
蛇群用身体搭成梯子，老蛇咬着我的衣角往上拽，鳞片摩擦小腿的触感，像极了小满化疗时，手指抓挠枕头的沙沙声。
塔顶电箱的锁孔里，插着枚蛇形钥匙 ，和丈夫工牌上的挂件一模一样。
打开的瞬间，腐叶味混着蛇蜕的腥气扑面而来。
电箱内壁贴满泛黄的照片：丈夫蹲在草丛里，怀里抱着蛇蛋，脸上挂着我许久未见的笑。
最底下那张，是他和陈师傅的合影，背后写着：老陈，蛇鳞能导电，别告诉任何人。
他真的没死，陈师傅声音发颤，踢到脚边的铁皮盒。
里面是台老式摄像机，存储卡里跳出血色画面：
丈夫脸上缠着绷带，对着镜头咳嗽，表哥想抓蛇做实验，用它们的生物电检测辐射，小满的病，可能和电箱里的蛇毒有关。
画面剧烈晃动，他掀开地板，底下密密麻麻的蛇蛋泛着微光，这些王锦蛇能感知漏电点，鳞片有抗癌物质。
视频突然中断，传来表哥的怒吼：你以为躲在这里就安全？你女儿的病，我能治也能毁！
小满突然指着屏幕尖叫：妈妈，那个姐姐！
监控截图里，穿蓝裙子的小女孩站在电箱旁，手里攥着玻璃珠，发卡上的粉色丝带与蛇妈妈脖子上的纹路完全吻合。
那是陈师傅表哥的女儿，也是三年前失踪的捐髓小勇士， 陈小雨的双胞胎妹妹。
蛇群突然骚动，表哥的猎枪声响彻山林。
他带着两个男人冲上来，枪口泛着冷光：你们找死！这些蛇能卖千万！
蛇妈妈挡在我们身前，鳞片张开如盾牌。
我认出她背上的焦痕，和丈夫视频里用身体挡漏电点的蛇一模一样。
小满的玻璃珠突然发烫，映出表哥身后的画面：穿白大褂的人正在抽取蛇毒，玻璃瓶上贴着白血病实验标签。
当年你女儿就是实验体！
我抓起丈夫的工作日志砸向他，你用她的捐髓骗我们，现在还要杀她的蛇！
表哥的枪口抖了抖，猎枪掉在地上。
他身后的男人举起捕蛇网，却被老蛇缠住手腕，信子扫过他袖口的科研基地徽章。
陈师傅突然扯开那人衣领，露出和丈夫一样的蛇鳞疤痕 —— 那是长期接触蛇毒的征兆。
他们在做嵌合实验，陈师傅声音沙哑，「用蛇基因治癌症，副作用是皮肤鳞化。
话未说完，电塔突然漏电，蓝光顺着塔身爬向我们。
蛇妈妈猛地缠住漏电点，鳞片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我想起丈夫视频里的话：王锦蛇能用身体当保险丝，此刻她的身体正发出微光，像极了小满病房里的输液管，在深夜划出的冷光。
小满突然举起玻璃珠，珠子里映出蛇群的影像：每条蛇都缠着电线，嘴里叼着发光的鳞片。
陈师傅猛地推开我们，安全帽撞上电箱：这是当年的漏电点！它们用身体挡了三年。
表哥跪在地上，从口袋里掉出张照片：穿蓝裙子的女孩戴着粉色头绳，背景是科研基地的走廊。
照片背面写着：对不起，爸爸没保护好你，字迹被水渍晕开，和陈师傅道歉信上的泪痕一模一样。
蛇群突然昂起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 —— 竟是《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旋律。
小满跟着哼唱，玻璃珠的光与蛇鳞交相辉映。
我这才看清，电箱底部刻着行小字：妈妈，小花在保护我，是小满的字迹，却出现在丈夫的避难所。
陈师傅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条匿名短信：后山防空洞，有你要的答案。
蛇妈妈缠上我的手臂，信子指向密林深处。
暴雨中，她焦黑的鳞片脱落，露出底下新生的浅色鳞片，和小满新发的绒毛同色。
远处传来幼蛇的破壳声，混着救护车的鸣笛，在雨幕中织成希望的网。
防空洞铁门上，用蛇血写着大大的救字。
陈师傅刚触到门把，里面突然传来咳嗽声，那是丈夫独有的、带着旧伤的咳法。
而在门缝里，我瞥见半截粉色头绳，和三年前在医院捡到的发卡丝带，分毫不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