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阶梯向下延伸的深度已经违背物理常识。夏秋数到第一千级台阶时，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粘稠，像穿过一层液态玻璃。眼镜镜片上凝结出细密的水珠，却在即将滴落时悬浮在空中，形成一串晶莹的量子符号。
「第零层：身份验证」
金属合成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夏秋面前突然浮现一个全息键盘，键帽上刻着陌生的象形文字。
"指纹验证。"夏秋本能地伸出右手，将发光的蜂鸟战纹按在键盘中央。
战纹与键盘接触的瞬间，整个空间剧烈震动。阶梯分解成无数光点重组，当夏秋再次能视物时，已经站在一个巨大的白色立方体空间中央。六面墙壁上镶嵌着数以万计的镜面，每个镜面都映照出他的身影——但动作各不相同。
「第一试炼：镜像回廊」
「规则：在十万个镜像中找出唯一真实的自己」
夏秋转向最近的镜面，里面的"他"穿着中世纪铠甲；旁边镜面里的他则是宇航员打扮；再远处，一个浑身是血的他正拍打镜面，嘴型在喊"救我"。所有镜像唯一的共同点是——眼镜。
"唯一真实..."夏秋推了推眼镜，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摘下眼镜，所有镜像瞬间变得模糊，除了正前方三米处的一个——那个镜像依然清晰，而且做出了与他完全相同的动作。
"就是那个！"
夏秋冲向目标镜面，却在半路被另一个"自己"拦住。这个镜像穿着江城三中校服，但眼神阴鸷："你确定要找回真实？知道爸妈为什么死吗？因为他们发现了眼镜的秘密！"
镜中人的手突然穿透镜面，掐住夏秋的脖子。触感冰冷如数据流，夏秋感到记忆被暴力翻阅——五岁生日时父母神秘的笑容，十岁那年深夜听到的地下室争吵，还有车祸前父亲最后那句"永远别摘下眼镜"。
"放开...他！"夏秋艰难地抬起右手，战纹爆发出刺目蓝光。掐着他的镜像惨叫一声，如数据碎片般消散。
真正的镜面近在咫尺。夏秋将手掌贴上冰冷表面，镜中的他也做出相同动作。接触点泛起涟漪，镜面变成液态，将他吸入其中。
穿过镜面的感觉像是被拆解成亿万粒子又重组。夏秋跌入一个新的空间，这里像古老的图书馆，环形墙壁从地板到天花板全是古籍。中央悬浮着一本巨大的金属书，封面刻着蜂鸟图案。
「第一试炼通过」
「战纹升级启动」
夏秋还没反应过来，右手臂就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战纹如同活物般从手腕向肘部蔓延，蓝色线条分支再分支，形成更复杂的蜂鸟图案。他能感觉到量子能量在重塑骨骼——骨髓像被替换成液态金属，每根神经都在燃烧。
"啊——！"夏秋跪倒在地，眼镜滑落。失去镜片过滤，他的视网膜直接接收着量子信息流：空气中飘浮的古老文字，书本中渗出的记忆光点，还有金属书里传来的心跳声。
痛苦持续了整整三分钟。当剧痛退去时，夏秋发现自己的右臂肘部以下完全被战纹覆盖，皮肤下流淌着淡蓝色微光。他尝试活动手指，指尖迸发出几颗量子火花。
"丙等力量..."夏秋想起白老展示过的电磁操控，试着对远处的书本勾了勾手指。书本纹丝不动，但空气产生了微妙扰动。
「记忆熔炉激活度7%」
「解锁技能：量子视觉Lv1」
机械音刚落，夏秋的眼镜自动飞回他脸上。镜片闪过一串代码后，世界变得不同了——他能看到物体表面的量子涨落，书本上的文字自动翻译成现代语言，最惊人的是金属书突然翻开，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
古代战场上，两个身影背靠背站立。男性穿着青铜铠甲，手背上是完整的蜂鸟战纹；女性则笼罩在黑色能量中，背后展开十二对黑翼。虽然面容模糊，但夏秋的心脏剧烈跳动——那个女性绝对是应柔。
"我们曾经...并肩作战？"夏秋伸手触碰影像，画面却切换成现代场景：江城三中的地下停车场，某个柱子上刻着微型蜂鸟图案，正是他今早在林小雨瞳孔里看到的金色光芒来源。
"第一个信标..."夏秋刚想仔细看，影像突然扭曲。金属书猛地合上，整个空间开始旋转。
「警告：试炼者精神波动超标」
「强制传送至第五层」
天旋地转中，夏秋感到自己被扔进某个狭窄空间。睁开眼时，他蜷缩在一个透明立方体内，外面是浩瀚星空。不，不是星空——那些光点都是悬浮的立方体，每个里面都封存着一个人影。
"这是...记忆仓库？"
夏秋的立方体突然移动，撞向另一个立方体。碰撞的瞬间，隔板消失，他跌入一段陌生记忆：
白色实验室里，年轻版的白老穿着量子议会长袍，正在操作某种巨型设备。培养舱里漂浮着一个黑发少女——应柔的原始躯体。她的太阳穴连接着数据线，背后的黑色羽翼被机械锁链固定。
"情感面必须被分离。"白老对虚空说道，"三上人的使命是保存文明，不是沉溺于个人感情。"
培养舱里的应柔突然睁开眼睛，左金右紫的异色瞳直视记忆外的夏秋："那就一起毁灭吧，理性。"
记忆画面破碎，夏秋回到立方体。但这次，他面前站着白老——不是记忆中的年轻模样，而是现在须发皆白的样子，灰色长衫无风自动。
"提前遇到第五层的守关者了？"夏秋本能地摆出防御姿势，战纹亮起蓝光。
白老摇头："我只是个投影。听着，孩子，你刚才看到的是三万年前的真相。应柔不是普通的三上人，她是初代的情感面，携带了整个文明的痛苦记忆。"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选择的时候到了。"白老的身影开始闪烁，"每通过十层，你都要做一个抉择：继续追随应柔的感性之路，还是接受我的理性训练。这将决定你最终能否承受神等力量。"
投影消失前，白老留下最后一句警告："小心第七层，那里藏着应柔最不想让你看到的记忆。"
立方体再次移动，将夏秋抛向新的空间。这次他落在一个圆形平台上，周围是无底深渊。对面站着另一个"夏秋"——这个版本穿着黑色战袍，战纹已经蔓延到颈部，眼中没有一丝人性光芒。
「第五试炼：自我对决」
「击败黑暗面人格」
夏秋还没站稳，黑暗面就冲了过来，速度快得拉出残影。一记重拳击中腹部，夏秋喷出一口鲜血，撞在平台边缘。
"软弱。"黑暗面踩住他的手腕，"情感只会妨碍进化。看看应柔把你变成了什么？一个沉溺于前世幻梦的废物！"
夏秋的眼镜在打斗中裂开一道缝。透过裂缝，他看到黑暗面胸口有个空洞——那里本该有心跳的地方，悬浮着一个小小的量子棱镜。
"你...不是我的黑暗面。"夏秋突然明白过来，"你是议会植入的杀毒程序！"
他猛地抬头，用前额撞向黑暗面的鼻子。同时右手战纹全开，蓝光如火焰般包裹手臂。这一击直接贯穿黑暗面的胸膛，抓住那个微型量子棱镜。
"不可能！"黑暗面的身体开始数据化，"你怎么能识破..."
"因为真正的我..."夏秋捏碎棱镜，"永远不会说应柔的坏话。"
黑暗面如沙粒般崩塌。夏秋精疲力竭地躺在地上，看着战纹从肘部向肩膀蔓延。这次的进化没那么痛苦，反而有种温暖的充盈感，仿佛有人往他血管里注入了液态阳光。
「第五试炼通过」
「战纹升级至丙等巅峰」
「记忆熔炉激活度12%」
平台中央升起石柱，顶端放着杯清水和一块刻着蜂鸟图案的金属板。夏秋拿起金属板，表面浮现出应柔的全息影像：
"恭喜通过前五层，我的战士。"影像中的应柔微笑比现在更加温柔，"当你读到这条信息时，我已经在塔顶等待了三百二十七次轮回。这次，请一定要走到最后。"
影像切换成地图，显示三上十字塔的剖面结构。夏秋现在的位置在第五层，而塔顶的第一百层标记着金色蜂鸟符号。但最引人注目的是第十九层——那里用红字标注着「记忆禁区」。
夏秋将金属板翻到背面，发现一行小字：
「在第十九层，你会看到我们婚礼的真相。做好心理准备，那不仅是美好回忆。——柔」
金属板突然变得滚烫，在夏秋手中熔化成液态，流入手背战纹。新的信息直接涌入大脑：第七个信标藏在塔内，而取得它需要付出某种代价。
夏秋望向看不见的塔顶，眼镜的裂缝折射出七彩光芒。他知道，上方有更多试炼——和更多被刻意隐藏的真相在等待。
但此刻他只想确认一件事：在某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应柔是否真的独自等待了三万年？
这个念头让战纹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照亮了整个深渊。在光芒中，夏秋隐约看到无数透明立方体里，都封存着不同时期的自己——每个立方体代表一次失败的轮回。
而这一次，他发誓要打破循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