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周末,绮姿又像以前那样准时来到了张俊山的家中。
进了大门,她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来给她开门的张俊山,并没有拄着拐杖,而且他左腿下部的石膏壳子也不见了。
“哎?张老师,你的腿好了吗? 不用拄拐杖了?”她抬起头惊喜地问道。
“啊,前两天去医院例行检查了一下,大夫说腿伤已经基本好了,但是要做康复训练,还不能跑步,更不能运动,现在只能慢走。”张俊山回答道。看到绮姿那一刻,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
“那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完全恢复呀?”绮姿一边脱着鞋,一边又追问道。
“大夫说大概还要一个多月吧……”张俊山回答道。他知道绮姿问这个问题的意思,显然是想知道她还能在这里干多久。
他想安慰她,给她一个正面的回答,可是他现在自己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怎么样,也只好闭嘴不说什么了。
“噢——还有一个多月呀……”绮姿好像是对他说的,又像是自言自语。
随即两个人又像前几次那样,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清扫过去,边打扫边聊天。
张俊山因为不用拄着拐杖了,行动要灵活了许多,但是需要踩梯子擦拭高处的玻璃窗,以及书架等活儿,还是要由绮姿来做。
两个人经过这么多次接触下来,相互之间又多了许多了解。
“其实啊,我喜欢洗碗,但是不喜欢做饭的。我也能做,可是做得不好吃。”绮姿坦率地承认道。
张俊山一听,心里想笑:“你的厨艺我早就领教过了,真的是不敢恭维呀。”他心里这样想着,可是他的嘴上却没有这样说。
“啊哈,咱们俩正好相反,我是喜欢做饭,但是不太喜欢洗碗。”张俊山所说并无虚假之词,他从上初中开始,就已经自己做饭吃了。
“这样吧,今天中午饭就由我来做吧。”他自告奋勇地说道。现在不用拄拐杖了,做饭也不是问题了。
“好呀。”绮姿高兴得拍手称快道。“吃完饭我来洗碗。”
中午,张俊山炒了一个榨菜肉丝,一个香菇菜心,还做了一个西红柿鸡蛋汤。
因为绮姿的口味比较清淡,他炒的第一个菜里就没有放盐,第二个菜和汤里也只放了“一丢丢儿”。
眼见绮姿吃得津津有味儿,张俊山看在眼里,甜在心里,感到十分的满足。
吃完中饭,绮姿洗完了碗筷,张俊山提议开车到附近的公园里去转转。
外面的天气非常好,阳光灿烂,蓝色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微风拂面,好不惬意。
因为张俊山只能慢慢地走路,他们并没有走得太远,只是小转了一圈,便回家了。张俊山还在想着,如果有一个轮椅,他们就可以走得更远了。不知唐博明家的那个轮椅,什么时候能被送过来。
他们回到家后,把剩下的房间都清扫完毕,绮姿到卫生间里给自己整理了一下。
出来后,她接过张俊山递过来的钞票,穿好鞋,便与他说了一声“拜拜,明天见。”随即推开门,就离开了。
张俊山看着她消失在楼梯转弯处,直到听不到她下楼梯的脚步声了,这才转身回到屋里。他伸手把门锁拧上,转身刚要回书房,却听到“叮咚,叮咚”的门铃声响了起来。
他以为是刚离开的绮姿又想起了什么,又返回来了,于是又兴奋地回头把门锁拧开了,然后便把门推开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大门一开,门口站着的人却不是绮姿,而是唐博明。
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折叠起来的旧轮椅,一见大门被打开了,便急忙拉开门,一步就跨了进来。
“哎,俊山,我刚好从这儿路过,顺便就把这个轮椅给你拿来了。”他一进门,就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咳——你来之前,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我要是出门了,你不是白跑了嘛。”张俊山回答道。
“你如果不在家,我把轮椅带到学校给你就是了。”唐博明把轮椅往地上一放,拉过餐桌旁的一把椅子,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哎,你想喝点什么?”看着头上冒着汗的好友,张俊山问道。
“最想喝啤酒,可是一会儿还要开车,不能喝。”唐博明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又问道:“你有雪碧吗? 来一罐儿。
“有,我给你拿。”张俊山说着,走到厨房里,打开冰箱,拿了一罐儿雪碧回来。
唐博明伸手接过来,“噗呲”一声拉开上面的拉栓,接着一仰脖子,“咕咚咕咚”连喝了两口。
“呜 ————好凉快!”唐博明高声叫道。
他又仰脖子喝了一口,随即把易拉罐放在了餐桌上,问道:“哎,俊山,刚才下楼的那个女生,是从你这里出来的吧?是你的学生吗? 以前没听你说过嘛。”
张俊山也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道:“不——是,她就是我雇的那个周末来打扫卫生的保姆。”
“哇,长得好漂亮啊!”唐博明赞叹道。“我要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一定会去追她的。”
“咳,你就别动歪心思了,还是好好看好你的女朋友吧。”张俊山笑着调侃道。
“哎,俊山,你现在是单身呀,你可以追她呀。”唐博明把那两个“你”说得都很重。
“什么?你说什么? 我去追她?”张俊山吃惊的几乎喊了出来,他把“我”也说得极重。“你开什么玩笑!我跟她爸爸差不多一样的年纪,怎么可能。”
“哎咦,现在这个年代,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唐博明继续劝说道。“现在七、八十岁的老人娶三、四十岁的女人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何况你才四十出头,娶个二、三十岁的女孩子,不更是理所当然的嘛。”
“啊唉,净扯淡,我早就不打算结婚了,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张俊山边摇头边反驳道。“再说了,那些能娶到少妻的老夫们,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不是谁都能娶到的。”
“你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呀,不到三十岁就是洋博士了,四十岁出头就当了正教授,要娶个年轻的女孩子,虽不能说是轻而易举,但肯定是个大概率的事嘛。”唐博明继续坚持着。
“别给我戴高帽子,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张俊山说着连连摇头。
唐博明从椅子上直起身来,两只胳膊放在桌子上,双手十指交叉着,身子前倾,盯着张俊山道:“俊山,咱们都是男人,你跟我说实话,你看见这么漂亮的女生,你不动心?”
张俊山也盯了他一眼,“噗呲”一声笑了起来。他一边把目光转到一旁,一边回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是漂亮女生那么多,你也不可能见一个爱一个吧?”
“啊哎,那不一样。漂亮女生是不少,可是只有那些跟你有缘的女生,你才能遇到的。这个女生能到你家来打工,就说明你们俩有缘分,你可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哟。”唐博明依然不肯放弃。
听他这么一说,张俊山心里不禁为之一动,可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博明,你看见她漂亮就想追她,别的男生也都差不多嘛,她不可能没有男朋友的,你就别费那个心了。”张俊山笑着道。
唐博明一听,从桌子上收回了胳膊,身子又靠回到椅子背上了。
“嗯,这倒是个问题。”他眨了眨眼睛,又道:“你没有问过她吗?”
“我怎么可能问这个问题呢?”张俊山笑道。“我又不是她的家长。”
唐博明听了还不死心,又道:“哎,她叫什么名字?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吧?我帮你去查查。”
“哎,算了吧,算了吧,别为这个事儿浪费时间了。”张俊山笑着说道。
唐博明走后,张俊山回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发呆。
好友的话,在他那本来就早已沉寂的心底,又激起了一阵波澜。
最初见到绮姿时,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把她当作雪婉,因为两个人长得十分相像。可是随着与她的接触越来越多,他也渐渐地意识到,绮姿只是外貌酷似雪婉,然而她并不是雪婉,这让他把内心里被唤醒了的对于雪婉的爱与激情,又收回到了心底。
绮姿是雪婉的女儿,自己一定要关心好,照顾好她,他在心里暗暗地发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