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里的蓝光打在钟瑶脸上，映出些细碎的纹路，就像有了裂纹似的。

　　       姜霖呢，就用手指头肚儿轻轻把她睫毛上结着的星尘冰晶给蹭掉。

　　       那些银蓝色的光流可顽固了，在她锁骨那儿聚成了个漩涡，感觉像是要跟整个宇宙的重力法则对着干呢。

　　       “殿下，防御矩阵完成了百分之八十七啦。”白羽的全息影像在舱壁上闪啊闪的，他军装左肩上暗红色的血渍都已经凝固成紫黑色了。

　　       白羽又说：“暗影联盟的量子雷达比咱们预计的早了三个小时就突破那个断层屏障了。”

　　       姜霖把钟瑶散着的头发给别到耳朵后面去，这时候，一个微型星图在她耳垂后面闪闪烁烁的，时亮时灭。

　　       三天前啊，他们在这个星际断层降落的时候，那些本来在自发修补精神海的星尘微粒突然就暴动起来了，差点就把整艘医疗舰给掀翻喽。

　　       突然，金属地面传来一阵不正常的震动，姜霖马上就把灵能屏障压缩成紧紧贴着身体的护盾。

　　       他怀里的姑娘无意识地缩成一团，那些到处游走的星尘一下子就在她脖子旁边凝成了荆棘图腾，这个图腾和从禁地星域出土的远古石板上的图案一模一样呢。

　　       “别怕啊。”姜霖把治疗仪调到最温和的频率，却发现钟瑶的手指头尖正死死地抠进他战甲的缝隙里。

　　       钟瑶那些变得透明的部位，泛着像珍珠母贝一样的光泽，就好像整个人正在慢慢地变成星尘雕塑似的。

　　       钟瑶迷迷糊糊的，就瞧见姜霖那身银鳞战甲跟碎成星星点点的碎屑似的。

　　       林月呢，捧着断成两截的量子通讯器，跪在那正烧着的玫瑰园里，白羽军徽在血水里浮浮沉沉的。

　　       韩夜的笑声从周围各个地方挤过来，钟瑶撒丫子拼命跑，结果一头撞到冰凉的镜面上，就瞅见镜子里有好多自己在那一声不吭地哭呢。

　　       “这不是真的！”她朝着空处就挥拳头，那指关节把好多镜子都给撞碎了。

　　       嘿，星尘微粒一下子就从伤口那儿喷出来了，在脚底下聚成了一个转着圈的银河。

　　       这时候，有个熟悉又清清凉凉的声音穿过梦境传过来：“阿瑶啊，你可是答应过我，要跟我一块儿去端了韩夜的老窝呢。”

　　       钟瑶耳后突然一阵剧痛，猛地一睁眼，就对上了姜霖的眼睛，他瞳孔里那金色的灵能还没完全消退呢。

　　       那男的下巴上有些胡茬子，作战服领口沾着已经干了的能量液，不过他稳稳地把温热的蜂蜜水送到钟瑶嘴边。

　　       “敌军的主力啊，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他手腕子内侧的战术屏上倒计时闪个不停，“但是你的星尘……”

　　       钟瑶就着他的手把药片吞下去了，舌尖尝到了皇室特供镇定剂那苦杏仁似的味儿。

　　       医疗舱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粒子炮的轰鸣声，她冷不丁地抓住姜霖正要缩回去的手，把他的掌心按在自己耳后那发烫的星图位置。

　　       “它们在唱歌呢。”她那原本苍白的脸啊，一下子有了种很奇怪的光彩。

　　       她就问：“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在那个古战场上找到的那组共鸣频率呀？”

　　       就在第一波敌舰冲破防御矩阵的时候呢，钟瑶正在把星尘光流编到自己的发辫里。

　　       姜霖的灵能屏障和她的精神力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共振，这时候啊，指挥台上飘着的星域图就自动标记出了十七个能量节点。

　　       钟瑶对着通讯器说道：“白羽将军啊，你把突击队的能量盾切换成逆相位吧。”她说话的时候呢，耳朵后面的星图正往外渗出银蓝色的光雾呢。

　　       她又接着说：“林月姐截获的灵能脉冲里藏着韩夜的生物密钥，你就用我上次教给你的星轨破解法就行。”

　　       突然，姜霖一下子按住了钟瑶正在调整战术板的手，说道：“你的体温……”

　　       就在这个时候啊，指挥舰剧烈地摇晃起来，舷窗外炸开的炮火把钟瑶眼底跳动着的星芒都给照亮了。

　　       钟瑶反手就扣住了姜霖的手腕，把对方手掌心里的皇室纹章按在了战术屏的认证区，说：“殿下啊，你该去启动那件秘密武器了。”

　　       还带着体温的军徽项链被塞回到姜霖的手里，钟瑶转身的时候，发辫就散开了，好多好多星尘微粒就悬浮在半空中，隐隐约约地构成了一个古老的召唤阵的轮廓。

　　       这时候，医疗舱突然响起了特别尖锐的警报声，那些之前被抗拒的治疗能量，现在正顺着星尘光流自动修补她那透明的指尖呢。

　　       医疗舱的警报声突然就被一种古老的韵律给盖住了，那些悬浮着的星尘微粒一下子就停在了半空。

　　       钟瑶耳后的星图猛地爆发出特别刺眼的光，头发丝里游动着的银蓝色光流，一下子拧成了螺旋状的光柱，直直地贯穿了舱顶。

　　       “小七！”她朝着虚空伸手的一瞬间，整个星域的重力系数就开始不正常地波动起来。

　　       暗紫色的星际尘埃云突然就裂出了个大口子，有个半透明的巨型生物的鳞片擦着舰桥“嗖”地一下就过去了，带起的能量余波直接就把三艘敌舰碾成了金属粉末。

　　       姜霖的灵能屏障在剧烈的震动当中碎成了金色的萤火，等他看清在钟瑶身后盘旋着的生物时，瞳孔一下子就缩紧了。

　　       那身长百米的星灵展开了七对水晶翅翼，每一片鳞甲都倒映着不同星系的样子，额头凸起来的棱柱正和钟瑶耳后的星图产生量子纠缠呢。

　　       “这就是你说的宠物级星灵啊？”他挥剑砍断了穿透舱壁的粒子光束，作战服被能量余波撕开了三个大口子，血顺着腕骨就滴到战术屏上了。

　　       钟瑶踩着飘着的星尘就蹦到指挥台上了，头发上缠着的光流自己就编成战术头盔了。

　　       她喊道：“上次召唤的时候，它还没长大呢——林月姐！西南那块儿！”

　　       通讯器里“哐哐”直响，像是金属在猛撞呢。

　　       林月的全息影像在炮火里头一闪一闪的，说：“破解好啦！韩夜旗舰的能源中心在……”突然，她身子一侧，躲开一块飞过来的金属碎片，接着说：“在第三个喷射口左边三米的暗舱那儿！”

　　       姜霖手里那把皇室佩剑突然像龙叫似的震起来了，剑柄上镶着的灵能石和星灵的翅膀一块儿共鸣。

　　       他就借着钟瑶弄出来的星尘台阶飞到空中去了，银色鳞片的战甲在星灵的光照下，暗暗的纹路就出来了。

　　       他喊：“突击队的，听好了啊，三十秒之后，朝着坐标（7，21，45）那块儿一块儿开火！”

　　       钟瑶轻轻笑了一声，说：“你咋把我的话给抢了呢。”她手指尖牵着的星尘一下子就变成了一把实实在在的长弓。

　　       星灵小七的翅膀“唰”地一下就收起来了，数不清的棱镜碎片就像下暴雨似的朝着敌军舰队砸过去，在黑乎乎的宇宙里炸开一大片彩虹似的光。

　　       姜霖往下冲的时候，右腿被三道量子锁链给缠住了，战甲上的警报器“吱儿吱儿”叫得可刺耳了。

　　       他反手把锁链砍断的那一下，瞅见韩夜旗舰上的主炮正在充能呢，那道猩红的光束正对着钟瑶待着的指挥舰呢。

　　       “阿瑶！”他手上用力，剑柄的灵能石都差点被他捏碎了。

　　       要知道，那可是皇室传承的空间跃迁术啊，从来都没出过差错的，可这次却出岔子了。

　　       本应该一下子就传送到钟瑶身边的，结果呢，人却被困在了星灵翅翼弄出来的时空褶皱里头。

　　       钟瑶那边呢，她的瞳孔一下子就变成了那种纯粹的银白色，耳朵后面星图蔓延出来的纹路啊，就像小蛇一样，慢慢爬满了她的脖子。

　　       星灵小七扯着嗓子嘶鸣，那声音大得能把耳朵震聋。

　　       这一叫啊，整个战场上的星尘微粒就像听到了命令似的，突然集体改变方向，在韩夜旗舰前面弄出了一个流动的屏障。

　　       “哼，你是不是以为，”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星光凝聚成的弓弦拉得满满的，头发梢都开始变成细碎的星屑了，“就只有你会算能量轨迹啊？”

　　       就在那裹挟着星灵之力的箭矢一下子穿透十七层防护罩的时候，姜霖总算是冲破了那个时空褶皱。

　　       他浑身都是血，就这么直直地撞进了指挥台的防护圈里，然后用自己最后的那点力气，把皇室佩剑狠狠地插进了能源中枢。

　　       这两股能量撞在一起，产生的冲击波可不得了，方圆百里的舰船都被掀翻了。

　　       韩夜旗舰的金属骨架在那强光的照射下，就像蜡烛一样，眼看着就要融化了。

　　       等到战场上安静下来的时候，钟瑶正跪在星灵缩成的光茧里面呢。

　　       小七变小了，就像个巴掌大的水晶团子，趴在她的肩膀上，翅翼耷拉着，还渗出淡蓝色的液体。

　　       姜霖的佩剑斜斜地插在焦黑的地面上，剑柄上的皇室纹章都裂开了细细的纹路。

　　       “你是不是疯啦？”她哆哆嗦嗦地去摸姜霖后背那道贯穿伤，“硬要突破时空褶皱的话，那可是会……”

　　       “你头发都白了。”姜霖伸手挽起她一缕如雪的头发，用手指肚轻轻擦去她脸上星尘结晶，“下回召唤星灵之前，能不能先跟你的作战伙伴说一声啊？”

　　       林月的医疗舰冲破硝烟落下来的时候，正好瞧见钟瑶用治愈星尘堵住姜霖的伤口。

　　       白羽带着剩下的士兵开始搭建临时防线，每个士兵的军装上都沾着各种各样颜色的能量液。

　　       “最新的战报。”林月晃了晃黑乎乎的通讯器，“韩夜旗舰的逃生舱被星灵的余波给震进黑洞区了，不过……”她冷不丁盯着钟瑶那一头雪白的长发皱起眉头，“你的生命体征是怎么回事？”

　　       钟瑶把昏过去的星灵塞进姜霖作战服的内袋里，站起来的时候身子晃悠，赶忙抓住半截金属残骸才稳住。

　　       整个战场上到处漂浮着奇奇怪怪的七彩星尘，被打穿的防护罩外面透进来恒星破碎后的光芒。

　　       她忽然发觉所有的士兵都朝着自己行礼呢，那些沾着血的脸上满是狂热的崇敬。

　　       “皇室的医疗队三分钟之后就到。”姜霖从后面抱住她那摇摇晃晃的身子，手掌捂住她耳朵后面还在流血的星图，“可你现在得……”

　　       “你瞧。”钟瑶冷不丁地指向那些飘浮着的星尘微粒，那些一闪一闪的光点正在自行修补受损的舰船外壳呢。

　　       她说道：“这些东西在重新组合物质结构呢，小七蜕皮剩下的那些残渣居然还有修复的功能。”

　　       姜霖把下巴重重地搁在她的头顶上，喉咙里发出夹杂着血腥味儿的闷笑，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废物利用啊？”他放在她腰间的手猛地一紧，“你刚刚差点就被星灵给反噬成量子态了，知不知道啊？”

　　       那像残阳一样的恒星光照亮了他们脚下的金属废墟。

　　       钟瑶转身的时候，她那雪白的长发扫过姜霖沾着血的皇室徽章。

　　       飘浮着的星尘在他俩周围形成了旋转的星河，远处还没熄灭的战火就像正在坠落的流星雨一样。

　　       “殿下您不也把用来保命的灵能石给炸了吗？”钟瑶用手指点着姜霖心口那块破碎的宝石，“这可是传承了三百年的……”

　　       突然，温热的鲜血滴到了她的手背上。

　　       姜霖整个人压下来，带着一股铁锈的味道。

　　       他说：“所以啊，战后重建的时候……”他那滚烫的呼吸吹过她耳后星图一样的纹路，“就得让钟瑶教授您亲自来教教皇室怎么勤俭持家了。”

　　       当最后一艘敌舰在星尘里解体的时候，整个星际断层都震动起来了。

　　       钟瑶靠坐在能量已经耗尽的星灵茧里，看着姜霖拿着那把破损的佩剑指挥士兵搭建临时基站。

　　       她的白发被编成了帝国军队里流行的胜利结，发尾还缠着星灵蜕下来的水晶鳞片呢。

　　       “我检测到有异常的能量漩涡！”林月的声音从废墟的那头传了过来，“这个坐标点和你上次提到的古战场遗址……”

　　       姜霖穿着军靴，从焦黑的金属碎片上踩过。

　　       他身上的皇室披风都破成了布条，但还是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当他伸手把钟瑶拉起来的时候，手腕上的战术屏突然显示，整个星域的引力参数一直在波动呢。

　　       “你的星灵啊，”姜霖用手指戳了戳钟瑶头发里蜷缩着的小水晶团，“是不是吃错东西了呀？”

　　       钟瑶眼睛望着太空中漂浮着的星尘长河，那些正在自动修复战场的微粒，正在组成一个巨大的星际罗盘呢。

　　       她耳朵后面已经变得暗淡的星图突然刺痛了一下，恍惚间，她看到废墟的深处有无数双金色的眼睛睁开了。

　　       “殿下，您知道重建帝国最快的办法是什么吗？”突然，她把星灵塞进了姜霖的领口，她冰凉的手指就贴在姜霖脖颈上跳动的脉搏那里，“咱们得去禁地星域挖点……”

　　       还没清理的敌舰残骸那边突然传来爆炸声，冲天而起的紫黑色光柱里，出现了熟悉的荆棘图腾。

　　       姜霖马上展开了已经残破的灵能屏障，却发现钟瑶雪白的长发正在疯狂地吸收着逸散出来的能量。

　　       “看起来韩夜给咱们留了个大‘惊喜’啊。”他紧紧攥着那只剩下半截的佩剑，瞅着刚刚才修复好的防护罩又一次布满了裂纹，嘴里嘟囔着：“你说这回得拆几艘旗舰，才能凑够重新建造的物资啊？”

　　       星灵小七冷不丁地从领口冒了出来，朝着那道光柱发出稚嫩又奶声奶气的吼叫。

　　       钟瑶耳后的星图又亮了起来，那些银蓝色的纹路就像有生命似的，顺着脖子爬到了脸颊上，在那如同夕阳下战火余晖的映照下，看起来就像个妖冶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