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之召集大家开会,把目标给大家讲清楚,统一思想认识。然后再给大家讲了方法。
易之说,今年的原则是先易后难,先从享受国家补助的群体开始,也就是民政兜底、脱贫户、监测户等特殊对象,先去动员这群人,向他们讲清楚明年的政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完成任务拿奖金而不择手段,动员村民们缴纳医疗保险,对他们来说是一种保障。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保不齐哪天飞来横祸出点意外去医院走上一遭。再说了,得的奖金也是拿来做经费,又不拿来给村里我们几个人用。
要是完不成任务,镇里不也让村级自己垫钱。
易之说:“月底发工资,这时候大家得勤快一点,多打打电话,相信大家也是比较支持的,也愿意交的。”
陈福插话:“前年上梁组那个张老三,村里多次上门催缴,劝去劝来,他打死都不交。结果年底他妈生病住院,花去三万多,全自费。后来还没到收第二年的医疗保险的时候呢,他就主动来村里问,说是到收的时间了就提醒他交。”
陈福的插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这人呐,总是要等到亲身经历一些儿事后才懂得服软。
散会后,易之把村里全员名单拿出来,在表格后面备注清楚每户的属性,然后再把网格员比对上去,再按网格打印出来交给大家。
打印拿给各个网格员后。易之不禁感慨,来驻村前,自己哪会这么多数据处理公式。这就是环境改变人!
当天下午,易之又组织各组组长召开动员会,向大家讲清楚今年省里定的征收标准和补助标准。组长这个群体虽说工资不高,一个月才一百多,但他们却是村里开展各项工作不可或缺的重要助手。甚至可以说,一个能力强的组长,村里几乎可以不用操心他所在的组里的所有工作。
易之在会上向组长们解释,在集中征缴期内,不管是不是监测户、脱贫户、低保户、五保户、残疾人等特殊对象,所有人都是享受政府补贴的,只不过监测户等这类特殊对象在所有人都有的补助的基础上,政府又根据不同困难类型再补贴部分。所以到最后,总的加起来,监测户等特殊对象也就比一般家庭的补助多。
易之重点强调,一旦过了集中征缴期,每人就是全额交,没有补助,并且是自缴费之日起六十个工作日后才能使用报销有关医疗费用。
易之希望大家从这个角度去解释、去宣传政策,特别是对监测户等这类特殊对象以外的一般家庭,更要讲清楚,不然只享受基础补助的这帮人会想不通,导致征缴工作很难开展。
开完会后,易之安排陈福用村里的广播喇叭面向各组喊话,呼吁大家主动交医疗保险。紧接着,易之也在各组的小组群里宣传政策以及缴费的渠道。
缴费的方式有几种,一种是把钱交给网格员,由网格员开发票并代缴入系统。一种是缴费人自己在微信上或者信用社的软件上找到相应版块交,不用过村委会。一种是去信用社交柜台交,也不用过村委会。
易之在群里说的是,推荐大家自己交。易之之所以这样说,一来是村里比较省事,二来是省去后期因钱惹出的不必要麻烦。
今年原支书陈国仁、副支书陈尤华相继因贪污公款出问题,想必在村民之间是有一定影响的。
在广播喇叭、小组群以及组长回去宣传之后,易之等人拿上各自手上的花名册,开始入户收缴。
入户的同时兼顾其他工作,但重点是征缴明年的医疗保险。
据陈福说,去年收的时候,缴费的人数不是很理想,最后是在村里垫资几千元后才完成的任务。
易之提醒大家,不要只局限于在家的这部分人,有些全家外出打工的也要盯紧,主动打电话去问,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外出打工的人陆续开始回来了。
说句难听的,趁他们还有钱的时候,抓紧上门催。不然一旦过了年,大多数人钱花完,又要外出,到时更不好收。
这天,易之来到自己所包保的网格内某户家中,恰好碰到他家在煮酒。农村里几乎家家都会煮酒。也几乎家家都有酒,哪怕家里没人喝酒。
这户是一般户,也就是这些年来基本上什么补助都没有的那种一般户。这类群体对村里的意见很大,也很难配合村里做什么工作。
易之路过时发现其在家,所以上门宣传一下明年的医疗保险征缴政策。
在听了易之讲解后,中年男人摆手说:“走走,我家不归村委会管。”
易之甚至都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就被下逐客令。易之断定,眼前这位中年男人对村里是抱有怨气的,可能不仅仅是没有享受过什么补助这么简单。
但易之也是个执拗的主,你叫我走我偏不走。我不仅不走,我偏要和你聊聊。
“叔,你家怎么会不归村委会管嘛?你家在东丘村范围内就归村委会管。”易之走上前去,探头嗅了热腾腾的酒,热情地称赞,“你家这酒烤得不错,闻起来很香。”
易之实际上不懂酒,但这种情况下,只要一味地夸就行了。其他多余的话此时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这种时候,你该不会硬要上去问个一二三吧?
但热脸碰到冷屁股,还得需要一点焐热的时间。中年男人根本没有理会易之,而是自顾自地忙着,添水,添柴加火,试酒、喂马、砍猪菜……
易之觉得自己此刻透明化了。但丝毫不尴尬,相反还很好奇这里面的原因和故事。
“叔,我是新来的,是这个组的包保网格员,你以前与村里有过什么不愉快,也没人跟我说过,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我今天来也只是想了解一下你家里的情况,心里有个数。如果家里有困难的,后面好申请补助,比如申请低保之类的。”
易之“威逼利诱”着中年男人,观察着男人的表情变化。果然,没人能在“好处”面前坚持原先的原则,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祖宗讲的有道理。
男人放下手中的活,转身进屋拿出两个白色大碗出来。接满酒后,递给易之一碗,那眼神清澈无比,且带有挑衅。
易之自然是读懂男子这一举动的意思,在自我心理建设一会儿后给副主任罗明超发了消息,便义无反顾地接过酒碗。
超哥,我摊上事了,二十分钟后来组里接我回村。
酒碗在手,碗里满满当当,从工程人的角度来分析,相当于是用水准仪打水平后倒的酒,只要手上动作稍微大一点,酒立刻就洒出。
但这都不算什么大问题,易之最关心的一点是——男人根本就没有准备下酒菜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