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纷飞,水珠拍打甲胄,,坞堡外,气氛肃杀,甲士们列队而立,神情凝重。
入关时的喜悦因眼前的险峻坞堡而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严肃的神情。
八王之乱后,关中饱受战乱,百姓自建坞堡以抵御官军,坞堡有大有小,低矮的与世家大族所修的大坞相比,犹如天壤之别,最好的邬堡,自然是依山傍水,这往往是世家大族的特权。
比如眼前这座柏谷坞,不知何时由哪位大族所建。
《水经注·洛水》记载:“洛水又东径百谷坞北。”
百谷坞又称柏谷坞,其坞墙高逾十丈,比一般小城还雄伟,然而,尽管柏谷坞坚固,但终究不如关隘险城,抵御小股人马尚可,若被大军包围,便显得力不从心,平地坞堡有时如同纸老虎,对付贼寇匪军尚可,遇到正规军则次于山坞。
上山道路崎岖,通行不便,坞堡不比山寨,无山林所护。
坞墙比城池狭窄的多,站不住太多人,若遇上数倍敌军,一轮激射下来,占着地势的守军反倒要落于下风。
待消息得到确证后,毛德祖才向刘义符三人解释:“这位秦将是个难得一见的忠义之士,此前与道济暗中有联络……”
姚禹传出的消息虽多是对赵玄的诋毁谩骂,但这从侧面印证了赵玄的品性,听闻赵玄出身天水赵氏,刘义符不禁对他高看一眼。
国家的分裂往往从内部开始,即便没有杨盛、赫连勃勃等人从中作祟,秦国也未必能安稳。
姚泓缺乏铁血手腕,难以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宗室,这既与姚兴有关,但主要责任还在姚泓本人,他本可以让姚绍在各国进犯前清理门户,却未能做到。
姚洸虽无觊觎皇位之心,却是个无法分辨忠奸是非的庸人,或许至今都不明白成皋虎牢为何会沦陷得如此之快。
“赵玄能招降吗?”刘义符问道。
毛德祖轻抚长须,沉默片刻后说道:“像他这样的人,为国捐躯而亡,才符合他的心愿。”
刘义符凝视着坞墙,陷入了沉思。
第一轮攻势如疾风骤雨般展开,辅兵们挥舞着云梯奋勇冲锋,而身后的甲士们则紧随其后,步伐坚定有力。
“哗啦!”随着一声巨响,滚烫的金汁从天而降,瞬间将攀爬的晋军烫伤得皮开肉绽,惨叫声此起彼伏。
原本还在犹豫是否节省箭矢的毛德祖见状,立即下达命令让弓弩手们搭弓上弦,向城墙上的秦军倾泻箭雨。
“唰唰!”箭矢如同暴雨般齐刷刷地射出,与细雨交织在一起,将坞墙染成了一片血红色。
几轮箭雨过后,城墙上的秦军受到了极大的牵制,他们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对攀爬的晋军还手。
当一名名身穿重甲的武士艰难地爬上墙头时,毛德祖以为已经成功攻克了坞堡,却没想到一名身材壮硕的将领带着数十名手持长杖的甲士迅速扑来,将这些晋军全部击落于坞墙之下。
这群甲士与众不同,他们不用刀剑等锋利的武器,而是选择了如锤、棍等钝器作为武器,这些甲士的力量远超常人,晋军往往只能承受住一击就晕厥过去无力反击,因此墙头很快又重新被秦军占领。
不得不承认,坞堡中的千余名秦军确实是一支精锐之师,每个人的战斗意志都极为坚定,毫不畏惧死亡的威胁。
虽然欣赏秦军的英勇表现,但看到倒下的晋军士兵却是刘义符心中的痛,这些人都是他未来可能指挥的士兵啊!
“这坞堡易守难攻,将军不妨暂且撤退。”刘义符话未说完,便见几名士兵登上了另一侧墙头,双方瞬间厮杀起来。
鼓声如雷鸣,回荡在天际,那壮硕将领虽勇猛,但寡不敌众,逐渐被逼退,形势愈发危急,随着晋军不断增援,伤亡差距逐渐拉大。
墙前,赵玄拔刀出鞘,迅速砍倒面前扑来的两名武士,他一脚踢飞左侧的武士,同时挥刀斩向右侧的脖颈,鲜血溅在他的脸上,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又有几名敌兵冲了过来。
蹇鉴紧握铁锤,冲上前与敌兵激战,刀剑相撞,火花四溅,敌兵被震得栽倒在地,随即被赵玄的亲兵斩杀,蹇鉴气喘吁吁地喊道:“将军!我们不如……”
正当蹇鉴欲劝说时,却见赵玄腹部血流如注,他瞪大了双眼,手中的军械掉落,然后趁赵玄反应过来前,将他一把举起,往坞内奔去。
在战火纷飞的乱世,一场激烈的战斗正在坞堡展开。
那惨烈的厮杀声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撕裂,鲜血染红了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死亡与绝望的气息。
“放我下来!”赵玄挥舞着刀柄,一下又一下地狠狠砸在蹇鉴的背上,口中怒吼着,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愤怒与决绝。
蹇鉴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地牢牢抱住赵玄的腰腹,此时的他,心中满是复杂的情感,他深知坞堡终究难逃失守的命运,可他又怎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赵玄在这坞墙上战死呢?
于是,他一边大声招呼着墙上仅存的那些秦军赶紧往墙下撤离,一边说道:“将军为那些个奸佞小人战死!值吗?!”
面对蹇鉴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赵玄顿时一怔,他那紧握着刀柄的手微微松了下,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与迟疑。片刻之后,他的手又死死地攥紧了刀柄,仿佛在这一刻下定了某种决心。
仅存的秦军们看到赵玄中伤败退,原本就所剩无几的斗志开始如潮水般消散,但也有秦军依然继续与眼前的晋军死战,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坚毅,哪怕明知前方是死亡,也毫不退缩,而有的则追随蹇鉴往坞中撤去,他们的脚步显得有些慌乱。
刘义符在那高台上煎熬了一个时辰,见战局终于稳定下来,便打算策马入坞。
毛德祖愣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胜负已分,过去也没什么事,于是他选择跟随在刘义符身后,蒯恩也默默地跟在后面,三人的身影在混乱中渐行渐远。
颜延之眯着眼,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忧虑。本想直言劝谏,可看到毛德祖两人已经跟上,又释然了些许,他从腰间解下酒壶,痛快地饮下一大口。
“壮哉。”他轻声感叹道。
此时,坞堡内的气氛愈发凝重,人们来来往往,神色匆匆,每个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命运而担忧。
而在坞堡的城墙上,晋军的攻势愈发猛烈,他们的呐喊声仿佛要将这坚固的城墙都震塌,箭矢如雨点般射向秦军,每一支箭都可能夺走一个生命,秦军们在顽强抵抗着,他们用血肉之躯筑起了一道防线,试图阻挡晋军的进攻。
赵玄在蹇鉴的带领下,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坞堡内撤去,他的伤势越发严重,每走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蹇鉴紧紧地扶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忧虑他知道这场战争的结局已经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