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符一边思忖,一边舀着粥,他没有采纳伙卒的建议,眼前一大锅白粥见底后,三名士卒缓缓的重新一大锅米粥提来,舀粥还在继续。
半个时辰悄然而过,刘义符轻甩着略微发麻的右臂,他将锅中残剩的米粥舀出,给自己也盛上了一碗,坐在椅上,用勺子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或许是因他劳累,煮粥时没怎放糖,但却能尝出一丝别有的甘甜。
“你娘的!”
一名秦卒猛踢一脚在那姓卫同袍的腚上。
“哎!你作甚!”
“作甚?!老子饿的都前胸贴后背了,你搁那慢吞吞跟老头子一样,问我作甚?”
卫卒自知有错,赔笑道:“我那不是想先尝尝味吗。”
“怎么回事?”
刚喝完粥的刘义符来到两人身前问道。
“无事无事。”两人不约而同的出声应道。
刘义符见状,也不追问。
“你叫何名?”
“我?”
“我…仆姓卫,名叫良。”
“我猜你是陇右人,可对?”
卫良愣了下,惊道:“世子是从何看出仆乃陇右人?”
刘义符故作高深的笑了笑,“赵玄乃天水人,你又在那院中,裆裤多有破烂,我便猜你是陇右人。”
除去这些浅俗的表面之外,卫良又有罗圈腿,若不常年骑马,断然不会有此腿型。
刘义符见的最多自然是己军将士,擅不擅骑,门外汉看不出,他却能一眼看出。
“不与你说这些废话,我问你们五百多人中,有多少人擅骑?”刘义符正色问道。
他已不求擅射,会骑马有就行。
听刘义符提起此事,卫良就没来由的义愤起来。
“世子呐,将军与仆等当然擅骑,可…可出洛阳时,殿下不予我们马匹,一千多匹马,扣留在城中,说…说我…仆等是去守坞的,要马无用。”
卫良似乎是被气的不轻,说起此事时都握紧了拳头,可见在蹇鉴的煽动之下,这千人对那姚洸、闵恢之人有多恨之入骨。
可惜啊,这千人如今只剩下一半,让骑军去守坞,当真是糟蹋。
听完,刘义符开始仔细思量。
一千余匹战马,相当于要吃下万人的口粮,要是洛阳城中实在无粮,或许已经宰杀吃肉,但此时洛阳还未受围困,想必还舍不得宰。
若是一批骡马也就算了,可一千匹征战之马,那可是大手笔。
这千人是赵玄心腹,既然不能驱使,姚洸也只能让其去守坞。
荆淮之地不缺马,而缺卫良。
晋朝半壁天下,要想养马并非找不到场地,只是将能用于耕种的田地改为马场,根本不值当。
荆淮与扬州无所不同,得水利之便,水稻水稻都吃得开,天热时,能一年两熟,可要是将其改为马场的话,就是浪费土地。
北方与西凉的草原何其之广阔,可能用于耕种的才多少?
扬短避长,实为不智。
再加上南人不擅骑,与五胡、凉、并二州之人无法比拟。“若你所言属实,我会替你们寻来马匹。”
“世…世子当真?”
刘义符见卫良不可置信,笑哼了一声,应道。
“当真。”
卫良得刘义符担保,旋即点头道谢,似是极为渴望再一次跨坐于战马之上。
光听其言语,还远远不够,是骡子是马,总得先溜溜。
“你在军中可有任职?”
“仆无职。”
卫良拉了一下身旁的袍泽,说道:“他是仆之队主,世子可问他。”
那刚刚被踹上一脚的汉子喜笑颜开道:“仆叫车驹。”
“副幢何在?”
“禀世子…他死了。”
刘义符说道:“我也不挑人,如今你们这一幢仅存半数,蹇鉴为幢主,你便为副幢主,车驹代你为队主。”
“我…仆…副幢!”
“仆是队主?!”
听着刘义符所言,二人语无伦次了起来。
“嗯。”
“世子大恩!仆难以为报!”
说着,车驹扭捏的屈身作揖行礼。
卫良照着葫芦画瓢,也行起礼来。
多年未曾升迁,没曾想到,他们身为降卒能受此大恩。
“你们二人皆是义士,我用你们,不单是因怜惜,往后若想再升迁,定以军功为准。”
“仆明白!”
老天有眼呐!
这落差犹如天地,让二人心情澎湃,几乎要湿了眼眶。
语毕,两人接连施以跪行礼,嘴角咧的极开。
刘义符也不拦着他二人,等其行礼过后,他方才说道:“先前那院中无大碍的二十五人,你去支会他们一声,申时初在此集结。”
“诺!”
等光芒万丈的刘义符缓步离去,车驹大手一挥,将臂膀挂在卫良脖颈之上,颤声道。
“娘的!乃公没白给你挨刀!”函谷关。
天开函谷壮关中,万谷惊尘向北空!
函谷关扼守崤函咽喉,西接衡岭,东临绝涧,南依秦岭,北濒黄河,地势险要,道路狭窄,素有“车不方轨,马不并辔”之称。
自从南崤道开发完善之后,外军能绕道而行,函谷便已不复当年之险,更是无法与虎牢、潼二关比拟。
当初秦国以函谷抵六国联军于外,对于秦人来说,函谷关带给他们,不单是一道关隘而已。
关外。
尘土飞扬,万名步卒列阵前行,数千骑兵位于大军两翼。
烈阳照在一名名士卒的脸上,不见光彩,而是尽显孱弱之势。
一名哨骑从远处策马而来。
“报!将…将军,虎牢关为晋寇所破……”
“虎牢关破了?!!”
“破…破了。”
除去姚泓之外,朝中大多数人以为虎牢关能守上一月有余。
半月未到,天下第一关便破了?!
驻守在司隶的守军还算充足,能以如此速度攻下虎牢,绝非常理。
武卫将军姚益南偏头看向越骑校尉阎生。
“将军,要不暂时撤回函谷?”
越骑校尉从三品,武卫将军从四品。
从官阶来评断权职,可以说是相当浮浅。
北军五营自后汉开始,便逐渐衰弱,而武卫将军,都督中军宿卫,掌禁军之权,多为宗室子弟担任。
故而阎生只得询问姚益南之的意思,而不敢擅做决断。
姚益南脸色铁青,待他安定心神之后,方才继续问道:“洛阳可在坚守?”
即使洛阳城尚未为晋军所破,但城内人心浮动,无坚守之意,他们这一万多人马急去驰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白白给晋军创造围点打援的机会。
这一问,哨骑想了半天才回答。
“晋寇围住洛阳不久,尚未攻城。”
听此,姚益南眉头皱的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