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宵昼回到渡厄斋,心里还七上八下的。
那女鬼茵茵怨气太重,陈天豪又是阳间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单子,烫手。
他把那张印着陈天豪油腻笑脸的照片拍在桌上,对着空气,或者说对着可能在附近的林鹿鸣说道:“鹿鸣姑娘,你看这事儿……”
他把女鬼茵茵的委托,还有照片上的人是陈天豪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末了,他挠挠头,有些犯难:“这女鬼看着就不好惹,凶得很,我连她怎么联系都没敢问。”
阴风微动,林鹿鸣的身影在旁边显现出来。
她拿起照片,仔细看了看,又听了秦宵昼的描述,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
“为情所困,因渣男殒命,倒是可怜。”
她语气里带着几分同情,随即拍了拍并不存在的胸脯,豪气干云:“这事儿交给我,小意思。”
林鹿鸣飘飘荡荡,熟门熟路地又到了阴间。
她直接去了趟奈何桥。
跟孟婆打了个招呼,套了几句近乎,很快就打听到了陈天豪那位已经过世、正在排队等投胎的老娘魂魄所在。
找到陈母的魂体,林鹿鸣摇身一变,刻意模仿了几分茵茵的凄厉模样,直接扑向陈母。
陈母正悠闲地织着毛衣,冷不丁一个披头散发、眼眶流血的“茵茵”扑到她面前。
“老虔婆!你儿子害死我!我在下面天天被恶鬼欺负!都是因为你儿子!我现在就来找你算账!除非你让你儿子去找渡厄斋的秦宵昼!让他帮我化解!不然我天天缠着你!”
林鹿鸣张牙舞爪,把茵茵的怨气模仿得活灵活现,吓得陈母魂飞魄散。
阳间。
清晨,陈天豪从价值百万的豪华大床上惊醒,浑身冷汗。
他捂着狂跳的心口,老母亲在梦里哭着喊着,说被一个叫茵茵的女鬼缠上了,让他赶紧去找渡厄斋的秦宵昼。
茵茵!
这个名字陈天豪隐隐有点熟悉,但是都想不起来什么长相了。
他脸色煞白,顾不上洗漱,连滚带爬地冲出卧室。赶紧派手下去查。
当天上午,市郊茵茵那座孤零零的坟头前,浓烟滚滚。
看到手下查到的墓地墓碑上的照片,陈天豪才想起这个女人的模样。陈天豪烧了小山似的纸钱、纸别墅、纸跑车,甚至还有纸做的航母,嘴里念念叨叨,全是恳求的话。
烧完东西,他立刻驱车,导航直奔地图上那个不起眼的“渡厄斋”。
渡厄斋里,秦宵昼正对着电脑研究怎么给下一个客户的骨灰盒贴膜。
门“砰”一声被撞开,一个西装皱巴、头发凌乱、眼带血丝的男人冲了进来,正是陈天豪。
“秦大师!救命啊秦大师!”陈天豪扑通一声就想跪下。
秦宵昼赶紧扶住他:“有话好说,陈先生,您这是?”
“茵茵!是茵茵!她来找我了!我妈托梦给我了!”陈天豪语无伦次。
秦宵昼心里有数了,看来林鹿鸣那边进行得很顺利。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盘问:“陈先生,您和茵茵小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何会……”
“她自杀跟我没关系!”陈天豪立刻否认,眼神闪烁,“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后来她自己想不开……”
话音未落,渡厄斋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一股阴冷的风凭空刮起。
秦宵昼猛地打了个寒颤,接着眼神一变,瞳孔深处染上浓重的怨毒。
他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操控,猛地站起,声音变得尖锐而凄厉,正是茵茵的声音:“陈天豪!你这个负心汉!还敢说跟你没关系!我要你的命!”
“秦宵昼”伸出双手,指甲瞬间变得乌黑尖长,直扑陈天豪的脖子。
陈天豪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更快。
林鹿鸣不知何时出现,手里拿着她的宝贝唢呐,对着“秦宵昼”的后脑勺就是不轻不重一下。
“咚!”
一声闷响。
秦宵昼身体一软,一道虚幻的白影被硬生生从他体内打了出来,正是茵茵的魂体。
茵茵捂着被打的脑袋,怒视林鹿鸣。
林鹿鸣手持唢呐,神情严肃:“茵茵姑娘,冷静点!你借他身体杀了人,他阳寿未尽就要坐牢,你也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划不来!”
陈天豪死里逃生,连滚带爬地跪到茵茵魂体前,涕泪横流:“茵茵!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我不是故意不娶你的!我家里有老婆孩子啊!我不能对不起他们啊!”
茵茵的魂体颤抖着,怨气翻涌。
秦宵昼揉着后脑勺站起来,听到这话,心里也有些复杂。
陈天豪是渣男没错,但他顾及妻儿,似乎也不能全盘否定。
他看向茵茵,忍不住问道:“茵茵小姐,他有家室,那你当初为什么……自杀?”
提到自杀的原因,茵茵的怨气再次沸腾,她尖叫道:“是他老婆!那个泼妇带了一帮人去我的学校闹!说我是小三!狐狸精!把我的照片贴得到处都是!所有人都指指点点!我受不了!我只能去死!”
秦宵昼:“……”
林鹿鸣:“……”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语。
这无聊的狗血剧情。
秦宵昼叹了口气:“行了,你们这烂摊子,我们外人也掺和不清。你们自己商量吧。”
林鹿鸣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茵茵被林鹿鸣打断了报仇,又听了陈天豪的哭诉,再想起自己当初确实是贪图富贵才接近陈天豪,如今闹成这样,还连累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那股冲天的怨气,莫名其妙就泄了大半。
她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陈天豪,又看看旁边一脸“关我屁事”的秦宵昼和林鹿鸣,忽然觉得这一切挺没意思的。
“罢了。”茵茵的声音带着疲惫,“陈天豪,你给我父母一笔钱,让他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这件事就算了了。”
陈天豪如蒙大赦,立刻点头如捣蒜:“给给给!一定给!我一定让你父母安享晚年!”
茵茵深深看了他一眼,魂体开始变得透明。
“希望我下辈子,能活得清醒点。”
说完,她的身影彻底消散,大概是去排队投胎了。
屋子里恢复了正常温度。
陈天豪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秦宵昼看着他,再看看桌上茵茵留下的那堆冥币尾款,觉得这阴间外卖员的工作,真是充满了各种意想不到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