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照耀在原野上,暖洋洋的,似乎给大地带来了一丝生机。
旁边是湍急流淌的河水,河中的碎石在激流中微微颤动,远处风尘滚滚,如狂风席卷而来。
千名披甲武士整齐排列成阵,其中军士有百名,他们全身被黑银铁甲覆盖,威势逼人。
一道道身影穿梭于两军之间,相比于之前的慌乱,大多数人现在显得有条不紊,他们来到甲士阵列后方,取出挂在身上的弓弩刀盾。
鹤氅被随意丢在地上,弓弦拉得如同满月一般,直指后方百余步远的骑士。
“咻!”
箭矢穿透铁甲,深深扎进肩骨里。
“咻!!”
一箭刚发出,又一箭紧跟着飞出,直取其喉。
“噗哧!”
骑士身体后仰,后方的袍泽躲闪不及,两人相撞,顿时混乱不堪。
为首将领大口喘气,他抬手下令,让后军不必再追击。
姚成都紧锁双眉,环顾四周,战斗过后的凉意从腹背直透心神。
他侧头望向后方,原本近在眼前的堡垒已经模糊不清,他又瞧了眼策马站在军前、镇定自若的少年郎,这个一向不觉得寒冷的人,竟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敌军从侧翼和后方包围而来,尽管人数不多但声势浩大,军阵整齐,装备精良,与先前的晋军明显不同。
姚成都惊慌失措,迅速调转马头,对麾下士兵大声下令:“背水列阵!”
姚成都看到许多士卒脸色苍白,气喘吁吁,阵型散乱,于是不断呼喊指挥。
好在军士们跟随他已久,畏惧他的威严,撑起最后一丝力气,背靠河水布阵,两千多人结成背水阵,而晋军只有千余人。
一时间,晋军的强弩齐发,箭矢如雨点般射向敌人。“嗖!嗖!嗖!”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秦军难以抵挡,血色绽放开来,染红了大地。
见势不妙,姚成都不敢再守河而战,带领数十名亲信找准缺口,一起冲杀出去,两军短兵相接,刀光剑影交错。姚成都奋力拼杀,终于带着数百人突破包围。
正当他们庆幸即将逃脱时,远处草岭上突然出现了五百具装甲骑,中央高高飘扬着一面宽大的红色旗帜,旗帜上画着一只奇兽:身似鹿,头如龙,尾若牛。
姚成都定睛一看,心中暗叫不妙,知道这是一支精锐部队,必须立即采取行动才能有一线生机。
“那旗帜之上……是何物?”
旁边的副将闻言一愣,顺着问话之人的目光望去,不禁吞了吞口水,回道:
“将军,那…那是麒麟的标志……”
姚成都自然清楚那是麒麟的标志,但他内心却难以相信自己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眼前这些步军武士英勇无比,他原本拼死突围,正打算逃离险境时,等待他的却是一排排从马蹄到发鬓都武装起来的具装甲骑。
眼前的敌人,究竟是魏军,还是……晋军?
步卒身披重甲,手持刀盾弓弩,而骑军则身着玄甲,人人手中握着弓槊,就连他们胯下的战马,也全都披着铁铠。
仅是一眼望去,就让人心生寒意。
“咚咚咚!!!”战鼓声从无到有,逐渐变得激昂高亢,最终响彻云霄。
更让姚成都感到崩溃的是,一名名骑士的精良甲胄上,竟雕刻着若隐若现的麒麟图案,在他们背后,
在一片混乱的战场上,铜锈长戈划破空气,狠狠刺向一名已停下战马的骑士玄甲,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瞬间,槊锋所过之处,血花四溅,绽放出凄美而又残酷的花朵。
另一名秦卒面容憔悴,眼中露出惊恐之色,他手中的短刀挥舞得飞快,然而却只能无力地劈砍到骑士的大腿前,再往下,便是那被铁铠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马身,让他无法再进一步伤及敌人分毫。
火光在银甲上跳跃,映照出骑士那冷峻而决绝的面容,他从尸体中抽出长槊,毫不犹豫地又捅入另一具身体。
五百骑从侧面猛冲而来,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直直贯穿了本就不成规模的秦军阵型。
秦军士兵们纷纷惊愕,他们试图抵挡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但在这股强大的力量面前,他们的努力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阵侧,众骑士迅速遵从指令再次列阵,一杆杆长槊之上早已失去了先前的光亮,取而代之的是斑斑血迹。一滴滴水珠般的血液从槊尖滴落,染红了脚下枯涸的干草,那原本黄褐的草地此刻变得殷红一片。
“杀!!”卫良双目血红,他如同疯了一般,一马当先再次杀入阵中,他的吼声震天动地,仿佛要将所有的敌人都震慑住。
两面的晋军武士见状,纷纷让出站位,以此来供麒麟军来回穿阵。
麒麟军虽有伤者,但比例却极小,第一波冲阵时,仅有三人不幸跌落在马下,另有五人在阵中受伤,这样的损失对于一支精锐之师来说,已经算是相当轻微的了。
待到骑军彻底冲乱敌阵后,其他晋军也就可以收拾残局,如此步骑互补、配合默契的战术安排,使得他们在这场战争中能够将伤亡降至最低点。
一支精锐军队的蜕变,意味着新兵得以生存,并能在战斗中磨炼成长,胜军的威力并非仅仅来自战胜敌人,更在于他们能在战斗中吸取经验,不再仅是后方支援的角色。
北府兵之所以威名远扬,正是通过一场场生死战斗、一具具尸骸铸就而成。
战场上,马蹄声震耳欲聋,尘土飞扬,哀嚎四起,面对重压,前线的战士被压得血肉模糊,残肢断臂飞散在空中,随着“麒麟”的离去,又坠落回地面,姚成都眼见高大壮硕的骑士朝自己冲来,心中恐惧,急忙提槊迎战。
“砰!”两杆长槊激烈碰撞,姚成都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抵抗。
然而,由于先前的追击已消耗了大量体力,他很快败下阵来,甩开对手的长槊,不顾身旁亲信的安危,策马逃窜。
原本坚守阵地、手脚颤抖的残军见姚成都逃跑,不等刘义符发出命令,便纷纷丢盔弃甲,蹲伏在地,以求保命。
在百名武士面前,如小山般矗立的蒯恩面色淡然,他看到姚成都向自己这边逃来。
姚成都用力踢打胯下的马驹,试图加快速度,但马已筋疲力尽,面对敌人的刀光,速度逐渐减缓。
在这危急关头,姚成都虽然心如死灰,但仍不甘心就此失败,他将手中的长槊猛然刺向眼前的“山”。
蒯恩不闪不避,单手握住长槊的杆身。
姚成都大惊失色,双手并用,面露青筋,却无法撼动分毫。
两人角力片刻后,蒯恩突然收力,姚成都顿觉身前一空,跌坐在马背上。
“噗哧!”
马首被长刀斩落,鲜血从断口喷涌而出,将蒯恩及其身后的几名武士染红。
“啊!”
姚成都痛苦地坠落在地,再次睁眼时,惊恐地看着面前那位须鬓斑白的晋将。
蒯恩望向后方骑在赤马上的刘义符,微微点头。
刘义符翻身下马,大步上前,穿过两侧的武士。
他拔出腰间的残旧佩剑,走向姚成都,后者手脚摩擦地面,试图逃离这个恐怖的场景。
“世……世子……”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