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宿舍里的气氛像逐渐凝固的沥青,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格伦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蓝光映得他眼底青黑,屏幕右下角的数字跳动到22:00时,他终于站起身。凳子与地板摩擦发出刺啦声响,惊醒了假寐的阿翟——对方手臂上的石膏在灯光下泛着冷白光泽,裂痕处隐约露出医用纱布的纹路,像一道未愈的伤口.......
窗外的夜空中,月亮被薄云裹成模糊的银团,像极了老照片里泛黄的灯泡。格伦的目光掠过楼下的梧桐树梢。
“故事中没人任何记载有关他的事。”格伦对着玻璃呵气,雾气中浮现出自己扭曲的倒影,“写作课的老师是如此的执着。”他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钥匙串,金属环硌得掌心生疼,忽然想起故事最后那句潦草的话语:“我依然相信这是真实存在的。”
“格伦,你在嘀咕什么?”钓鱼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对方不知何时套上了那件印有骷髅头的卫衣,拉链拉到下巴,只露出半张苍白的脸,“别站在窗口了,外头看着怪渗人的。”
格伦转身时,余光瞥见楼下阴影里闪过一道幽绿色光点,像某种夜行生物的眼睛。他猛地扑到窗前,却只看到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远处的路灯将树影拉得老长,像无数只枯瘦的手臂在摆动。“没什么。”他按住狂跳的心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只是想起这一切都是源自我听说来的故事。”
“我知道,被你写在剧本里了。”杨陈从床上弹起来,被子滑落露出印有游戏角色的睡裤,“你和阿翟吃安眠药的那次忘关电脑了,我就没忍住看了两眼,当时我查觉到你写的很逼真。”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几乎被吞咽进喉咙。
“没事,我知道我的文笔很烂,我给大家都转发一下,感兴趣的到时候别忘了帮我画两张原画,实在不行剧本的分镜头也行。”此时的格伦开始趁火打劫。
“赶紧发吧,我们都看看,了解一下大概的故事。”阿翟一边看着自己左手上的石膏一边不耐烦地说。
“好勒,听您的。”随后,格伦把自己都看不下去的小学生般的剧本发给了各位。
随后,不到五分钟之后阿翟便发出质疑。
“等等,”阿翟突然坐直身子,石膏撞击床栏发出闷响,“阿拉斯托说过……只有将死之人才能看清那里的一切。难不成那个失踪的学生,其实是在濒死状态下进入了某个‘世界’,再也没回来?”他的瞳孔在灯光下收缩成细缝,像被惊到的猫。
宿舍里突然响起“砰”的一声——“暴躁老哥”踢翻了脚边的垃圾桶,塑料桶在地板上滚出悠长的颤音。“如果我们真的会被诅咒的话,那下一次,我们也可能濒死之人了!”他的声音出奇的冷静。
格伦的视线扫过众人:杨陈的手指在膝盖上反复划着十字,钓鱼佬正在往保温杯里倒第三包咖啡,阿翟的石膏绷带下渗出淡淡血迹,而“暴躁老哥”仍不停地思索着。
“或许不是濒死,而是‘被选中’。”格伦捡起垃圾桶,金属边缘还带着“暴躁老哥”的体温,“那个收音机频道、召唤仪式、还有阿拉斯托……这一切都像是精心设计的陷阱,等着我们往里跳。”他顿了顿,想起电脑里那个始终跳动的73.18FM频道,那些波纹或许根本不是杂音,而是某种未知语言的波形。
窗外的风突然变大,梧桐叶扑打玻璃发出沙沙声,像有人在小声诉说。钓鱼佬突然指着格伦身后,瞳孔剧烈收缩:“你看!”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在格伦的影子上——那本该投在墙上的影子,此刻正诡异地扭曲着,边缘长出细碎的“绒毛”,像一团正在生长的黑色霉菌。
“冷静!”格伦转身看向墙壁,影子却恢复了正常,只有天花板的灯光在墙面上投下蛛网般的裂纹,“是光线问题。”他伸手关掉顶灯,打开床头的小台灯,暖黄色的光晕里,每个人的影子都清晰而稳定,“这都是自己吓自己的恐惧而已!”
阿翟突然指着自己的电脑屏幕:“看这里!”——“纽黑文市”,而格伦电脑里那个神秘频道的注册地址,同样显示为“康涅狄格州纽黑文”。这个巧合让空气瞬间凝固,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编织一张巨大的网,将3212的众人牢牢困在中心。
“纽黑文……也是米斯卡托尼克大学的所在地。”钓鱼佬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颤抖,他曾在一本猎奇杂志上读到过这所大学的传闻,“传说那里有个禁忌的图书馆,藏着召唤异星生物的古籍。”
“够了!”“暴躁老哥”突然一拳砸在桌上,震得水杯里的咖啡溅出,“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我听够了!”他的拳头周围洇开深色的咖啡渍,像一朵正在绽放的黑色花朵。
格伦看着“暴躁老哥”充血的眼睛,突然想起阿拉斯托在黑暗中说过的话:“当你们醒来后,会受到路西法的诅咒。”如果诅咒真实存在,那么逃避是否意味着更快地走向崩溃?他望向窗外,远处的教学楼在夜色中像座巨大的陵墓,而他们的宿舍,正位于这陵墓的阴影深处。
时间在紧张的氛围中缓慢流逝。格伦坐在桌前,台灯的光晕里飞舞着细小的尘埃,像无数微型的幽灵。他翻开《地狱篇》,目光落在“第六圈:异教徒的地狱”章节,却一个字也读不进去。身后传来“暴躁老哥”的磨牙声、杨陈的叹息声,以及钓鱼佬来回踱步的脚步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诡异的安魂曲。
凌晨一点,格伦的眼皮开始打架。他掐了掐掌心,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些。就在这时,他听到窗外传来一阵低沉的吟唱声,像是某种古老的语言,又像是风吹过废墟的呜咽。他猛地抬头,却只看到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那双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处闪烁。
“格伦……”阿翟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带着浓重的睡意,“我好像……看到了……”话音未落,便被一声沉重的呼噜打断。格伦转身望去,只见阿翟的睡姿异常扭曲,石膏手臂高高举起,像是在指向某个看不见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