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骨灰涂料验资
书名:天降横债:给百亿大佬算阴账的日子 作者:南墙自秀 本章字数:3321字 发布时间:2025-05-28

死寂。


如同实质的黑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连灯光投下的阴影都似乎比平时更浓重几分。苏小暖那句轻飘飘的话,像投入无底深潭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吝于泛起,只无声地搅动着潭底深不可测的淤泥。


江砚深依旧维持着蹲姿,背脊的线条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长时间的静止让他周身弥漫开一种近乎雕塑的僵硬感。


他缓缓抬起头,茶色镜片滤去了部分光线,却无法完全遮掩那投向苏小暖的、穿透力极强的目光。那目光平静得令人心悸,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要求,不过是窗外飘过的一片落叶,未曾在他心湖里激起半点波澜。


他没有说话,视线却像有了生命般,极其缓慢地移动着。从苏小暖因恐惧而微微颤抖、指节发白的手指,滑到那张被水汽浸润得边缘微卷的签收单,纸张上模糊的字迹像晕开的墨点。


最终,他的目光胶着在那个小巧玲珑,透着一丝不祥意味的红色印泥盒上。


林穗岁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每一次撞击都牵扯着神经末梢,带来尖锐而细密的痛楚。那只无形的手又一次攥紧了她的心脏,力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狠厉。她的视线无法从江砚深身上挪开分毫,尤其黏在他左手腕那根洗得几乎褪去本色的红绳上,那抹旧红此刻看来,竟有种触目惊心的意味。


为什么?


这个念头像冰冷的藤蔓,死死缠绕住她的思维,寒意沿着脊椎骨节节攀升,冻结了她的血液。


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偏偏需要……他的血?


这件透着诡异气息的寿衣,这份以体温显影的秘密工资表,这个荒谬绝伦、近乎献祭般的要求……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而漩涡的中心,似乎就是眼前这个沉默的男人。


江砚深终于动了。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沉稳。他没有去接那张薄薄的签收单,也没有碰那个鲜红刺目的印泥盒。


他只是慢慢地站直身体,骨节发出细微的声响,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他抬手,用指尖极其仔细地抚平了衬衫袖口的一丝褶皱,仿佛那上面沾染了什么看不见的尘埃。


然后,他开口了。低沉的嗓音像是从古井深处传来,带着一丝凉意,却又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耳膜上,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东西,留下。”


声音不高,没有情绪起伏,却蕴含着一种天然的、不容置喙的威严。


苏小暖像是骤然松了紧绷的弦,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立刻将手里的签收单和印泥盒轻轻放在了旁边的待客茶几上。她的动作快得近乎慌乱,放下东西后便立刻后退了半步,仿佛那茶几也带着烫人的温度。她飞快地、带着乞求般地瞥了林穗岁一眼,眼神里写满了“我真的尽力了,这太可怕了,快救救我”的讯息,然后便垂下头,不敢再看江砚深。


江砚深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仓惶,他的视线甚至没有在那两样东西上停留。他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回那块深蓝色的寿衣布料上,像是要用目光穿透那片已经恢复了平静无痕的区域,探究其下隐藏的秘密。


灯光下,他眼尾那颗泪痣,似乎真的沁出了一点极淡极淡的红,像一滴血泪凝结的痕迹,却又在眨眼间消失无踪。


“穗岁。”


他突然唤她,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只是那清冷中似乎掺杂了些许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林穗岁浑身一颤,猛地回过神,迎上他投来的视线。


“你跟我来一下。”


没有解释,没有询问,他丢下这句话,便率先迈开长腿,向接待室外走去。他的背影挺拔而孤直,带着一种不容人跟随、却又无法抗拒的气场。


林穗岁看了一眼仍处在惊魂未定状态、脸色苍白的苏小暖,又看了一眼茶几上那分外扎眼的签收单和红色印泥盒,最后,目光复杂地掠过那件静静躺着的、仿佛蕴藏着巨大风暴的寿衣。


她咬了咬下唇,压下心头翻涌的惊疑与不安,快步跟上了江砚深的脚步。


走廊里的灯光比接待室要明亮一些,但依旧是那种缺乏温度的惨白色,将人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扭曲。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与若有似无的线香混合的气味,这是殡仪馆独有的、浸润在骨子里的味道,冰冷而肃穆。


江砚深停在走廊尽头的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前,门上挂着一块陈旧的木牌,上面刻着“档案资料室(闲人免入)”几个字,字迹边缘有些模糊。


他推开门,侧身示意林穗岁进去。


门内是一个逼仄的空间,几乎被顶天立地的铁皮文件柜占满。柜子上贴满了泛黄的标签,上面的手写字迹大多已经模糊不清。一股陈年纸张特有的、混合着灰尘与霉变的厚重气味扑面而来,带着时光凝滞的沉闷感。


“江先生……”林穗岁刚想开口,喉咙却有些发紧,积压了太多的疑问盘旋在心头。


江砚深却先一步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长生制药的审计组,今天会过来。”


他的声音很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听不出任何个人情绪的波澜。


林穗岁的心,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住,骤然下沉。


审计组?


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刚刚发生了如此诡异事件的节骨眼上?


“他们……来做什么?”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紧绷,直觉尖锐地叫嚣着,这绝非巧合。


“例行审计,”江砚深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重点核查我们与供应商之间的资金往来明细,以及……”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林穗岁脸上,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几乎能穿透人心的审视意味。


“以及库存物品的登记信息与实际情况是否完全相符,这其中,包括骨灰。”


骨灰?


这两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林穗岁的脑海里,“嗡”的一声,让她瞬间有些眩晕。


她立刻想到了奶奶的骨灰盒,那个不久前她才亲手擦拭干净、小心安置好的黑檀木盒子。


“他们要……查验骨灰?”林穗岁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指尖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是流程要求。”江砚深解释道,语气依旧是那种公事公办的平淡,“需要逐一核对登记的编号、称量的重量,甚至在必要时,会进行成分抽检,以确保……”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确保没有混入规定之外的东西。”


他又补充了一句,像是为了让理由更充分:“也是为了确保没有资金被挪用,购买非殡葬用途的物品,然后伪装成骨灰处理的相关费用进行报销。”


林穗岁的手心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


奶奶临终前那些含糊不清的嘱托,那些关于“干净钱”的反复叮咛,还有她从奶奶枕头下摸到的那块分量不轻、冰冷坚硬的瑞士怀表……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奶奶的骨灰盒里……真的只有奶奶的骨灰吗?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不行,绝对不行!


绝对不能让他们查验奶奶的骨灰!


谁知道里面除了奶奶的骨灰,还会不会有别的什么?奶奶一生谨慎,会不会藏了什么她至死都不愿让人知道的秘密?万一……万一真的查出什么,不仅仅是奶奶一辈子的清白名声可能毁于一旦,甚至可能会牵扯出更大的麻烦……比如,那块怀表的真正来历?或者,比这更糟糕的,她不敢想象的后果?


林穗岁的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那些平日里在市井生活中磨砺出的急智在这一刻被逼到了极限。


审计组要查验流水,核对登记。


关键在于登记记录。如果登记的编号、重量和实际情况出现偏差,必然会引起他们的警觉和进一步的深入调查。


她需要一个方法,一个能在短时间内,让奶奶骨灰相关的“档案记录”看起来完美无缺、天衣无缝的方法。


她的目光焦急地扫过这间逼仄的档案室,最终落在一个角落里堆放着的杂物上。那里散落着一些举行殡葬仪式时常用的物品,其中,有一小袋红色的粉末,标签上写着“朱砂”。


朱砂……


红色的,细腻的粉末状,有一定的分量……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铤而走险的念头,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划破了她混乱的思绪。


她可以利用工作之便,接触到存放奶奶骨灰信息的档案记录。


她可以……她可以用朱砂,做点什么手脚。或许,混入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来调整重量?或者,更隐蔽些,在档案记录的某个不起眼的地方,用朱砂模仿某种特定的标记,制造出记录完整、核对无误的假象,至少能应付过初步的检查?


这太冒险了。


一旦被发现,就是伪造文件,篡改记录,后果不堪设想,她可能会立刻失去这份工作,甚至可能……


可是,和奶奶可能隐藏的秘密被无情揭开,被那些冰冷的审计流程所亵渎相比,这点风险,似乎又变得微不足道了。


她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起来,恐惧被一种更强大的决心所取代。


她必须做点什么。


为了奶奶。


也为了……查清楚这一切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抬起头,看向江砚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不带一丝波澜。


“我知道了,江先生。”


“审计组的人,大概什么时候到?”


江砚深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上简洁的指针。


“预计,半小时内。”


半小时。


时间像沙漏里的细沙,无声却又急迫地流逝。


林穗岁的心跳陡然加速,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边轰鸣。


她必须立刻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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