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充满诱惑的。不需要选择特定时段,但一场雨落下时,世界就静止了。勇敢的人会在短暂的迟疑之后继续在雨中前行,但世界已经淋湿了。即使撑开了伞,我们也和天幕隔绝开来。雨帘遮掩住了门,谁也别想窥探。此时若有风无声起舞,托起雨滴四处流转,我们就被彻底裹挟在其中了。躲闪与逃离再无意义,雨的痕迹浸透在所有行人身上。
我躲不开雨,也躲不开你。
铁锅炖的热气蒸腾成雾,我和初次见面的,母亲的朋友的同事有一搭没一搭地攀谈着。少女心事是人人热衷的八卦,她饮了些散白,虽不至眼神涣散,却自然聊起了家常。果然,神神秘秘地招呼我,要凑近我身旁问一个问题:“有对象吗?”
我摇头。“但在暧昧。”
纯属假话。但她好像兴奋起来了,点头肯定着:“啊!暧昧期最好了,两个人在拉扯。”于是身份转换了,我变成了倾听者,被分享着她的恋爱日记。聊天的间歇,我忍不住低头看着屏幕上弹出来的,你的消息提醒。是,但这不是暧昧。
不仅我知道这不是,你也知道。
“你认为那时的我们算暧昧吗?”
“不算啊,比较好的哥们罢了。”
心有灵犀啊。“那什么时候,我开始不只是’好哥们‘了呢?”
“三月中旬的时候吧。我和你说过,我普遍地喜欢大部分人,你一开始也属于这大部分人。从三月中旬那时候,喜欢你比其他人多一点点。”
“那你呢?”
“我?”我轻笑地捧起你的脸,“从开始你在我这里就不一样。朋友的时候是不一样的朋友,恋人的时候是特殊的恋人。”
“那很荣幸了。”
雨是多面的。摄影师青睐雨时滤镜,农民盼望雨的灌溉,但上班族希望雨在下班前停歇,环卫工人也要扫水。雨的处境像镜子,映射出了形色人群各自的内心,又昭然地投射在天上。我能在雪地写下“我喜欢你”,能在沙滩留下单方面的比心,却不能在雨天呼喊你的名字。一切都将被大雨冲刷,一切都将在雨中落幕——
而我们选择在雨中奔向对方。靴子不会沾满飞琼,脚趾不会陷入沙石,我们在雨中相拥,身上带着的水汽先替我们拥抱了彼此,感受着对方的温度。
我曾以为我终将一人独行在雨中。一人,一伞,就这样走下去,看遍世界的各处雨幕。我闻过热带雨林的洪水,也尝过高山草地的小溪,却没遇见过你的味道。雨是有味道的,人也是,而我被吸引住了,想为名为你的雨停留,再更深入地体会与铭记雨水滑落指尖的感受。
在雨天相遇多浪漫啊,天是阴的,我们却笑着。从此不再是独身漫步,而淅沥雨声下,是另一个旅人和我一样在等待有人问路,抑或想找人问路。
雨落下来了,像庆贺的鼓点与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