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州的市集在卯时三刻准时开市，王大壮的竹骨穿过熙攘的人群，鼻尖萦绕着油条的焦香和新鲜苜蓿的清香。卖早点的张婶看见他，立刻往他怀里塞了两个糖糕：“大壮啊，给江灵那丫头带的，婶子新学的桂花馅儿。”
“谢张婶！”大壮晃了晃糖糕，眼窝里的鬼火笑得直颤。自从灵根实验的真相曝光，天衍宗分舵被捣毁，荒州的百姓们对“骷髅修士”的态度从恐惧变成了信任——毕竟是他和江灵带着联盟修士，救出了三百多个被囚禁的药奴。
“大壮哥哥！”扎羊角辫的小雨拽着他的竹骨，身后跟着几个孩子，“今天去不去乱葬岗放风筝？青璃姐姐说那里的风最稳！”大壮刚要开口，却被卖艺的杂耍团吸引了目光——班主是个断了条胳膊的中年人，正用单手耍着七个灵根形状的火球。
“这是用废弃的灵根碎片改的杂耍道具。”中年人看见大壮在打量，咧嘴一笑，“多亏你们，现在这些害人的东西能派上正经用场了。”大壮点头，摸出两枚铜钱扔进木箱。小雨突然指着街角：“江姐姐在那边！”
江灵正蹲在卖花摊前，帮卖花姑娘辨认哪些是还魂草，哪些是普通野花。她的指尖划过花瓣，灵魂感知能力轻轻扫过，就能分辨出花草是否被灵根辐射污染。卖花姑娘递来束蓝花，怯生生地说：“送给你的，谢谢你们让荒州重新有了花。”
“应该谢谢你。”江灵接过花，别在发间，“是你们让这里重新有了生气。”她起身时，看见大壮被孩子们围在中间，正用竹骨变戏法——他随手折了根草茎，竟变成了会啄米的竹鸡，惹得孩子们惊呼连连。
正午的阳光暖融融的，青璃在街角的药铺前挥手，她的弟弟正抱着个药罐，罐子里装着新采的槐花。“李明远在教村民认灵根草药。”青璃递来块绿豆糕，“他说以后荒州要成为全修仙界最安全的药田。”
大壮咬了口糕点，突然指着巷口：“看，哑叔！”戴着斗笠的哑叔正推着辆小车经过，车上堆满了孩子们的玩具——木制的骷髅头、布制的小骨幡，每个玩具上都系着朵真槐花。孩子们立刻拥上去，哑叔从怀里掏出糖果，分给每个人，眼角的伤疤在阳光下显得柔和。
申时，大壮和江灵来到乱葬岗。曾经阴森的坟场如今开满了野花，幽冥骨幡被改造成了灯塔，每晚都会发出柔和的金光，为晚归的村民照亮路。青璃的弟弟放起了蜈蚣风筝，风筝尾巴上系着陆昭的槐花种子，在风中轻轻摇曳。
“看，风筝线断了！”小雨惊呼。大壮抬手召出骨幡虚影，轻轻托住坠落的风筝，送回孩子们手中。江灵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几个月前那个在幽冥崖底挣扎的骷髅，如今却能在阳光下笑得如此温暖，心中泛起阵阵暖意。
黄昏时分，众人在山脚下的老槐树下野餐。李明远用骨剑削着竹筒饭，青璃在调制灵根花蜜，哑叔则在教孩子们编花环。大壮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中飘过的云朵，突然指着其中一朵：“看！像不像张婶的糖糕？”
“吃货。”江灵笑着摇头，却往他手里塞了块蜜饯。远处传来牧童的笛声，那曲调正是大壮常吹的《山花烂漫曲》。她的灵魂感知能力扫过周围，只感受到平静的灵魂波动，像春日里的溪水般清澈。
“以后就这样吧。”大壮突然说，“每天晒晒太阳，帮村民解决点小麻烦，偶尔去隔壁州府逛逛……”“还去偷喝桂花酿？”江灵挑眉。大壮慌忙摆手：“上次是意外！这次一定带够钱！”
夜幕降临时，幽冥骨幡准时亮起。大壮望着远处的灯火，想起陆昭临死前的笑容，突然明白所谓的“人间烟火”，就是这样平凡而温暖的瞬间。他摸出藏在衣领里的槐花干，如今已经长出了小小的绿芽，那是生命的味道。
江灵靠在他肩头，看着孩子们追着萤火虫跑，青璃和李明远在讨论明天的药田规划，哑叔在给老人义诊。她的指尖触到大壮掌心的星形胎记，那里已经长出了细细的绒毛，证明他正在成为真正的人类。
“谢谢你，大壮。”她轻声说。大壮转头，眼窝里的鬼火映着她的脸庞：“该说谢谢的是我。”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装着枚用灵根碎片磨成的戒指，“等荒州完全重建好，我们……”
“好。”江灵接过戒指，戴在无名指上。碎片在月光下发出柔和的光，像极了他们第一次相遇时，他眼窝里跳动的鬼火。
远处的市集还在营业，灯火如星，人声鼎沸。在这个曾经被黑暗笼罩的地方，如今充满了欢声笑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