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天色早已大亮,两人先查看树下的狼群,发现那七只狼不知何时早就离开了。
两个人跳下树来,张承宇寻回那只靴子穿上。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又是寻找食物。
他们按着太阳的方位,找对方向,一边下山,一边找些野果、蘑菇等物塞入嘴中。可这些东西只能短时间内充饥,不能坚持很长时间。
他们都想吃些鱼、肉什么的,可又没时间设置陷阱,捕捉小动物来吃。二人记得晚上听见蛙叫,想这不远处,应有小溪或水塘,只是不知是哪个方向。
来到了山下,却发现山脚下就有一条小溪,溪宽不过两丈,溪水清澈见底,水中满是大小不一的乱石,时常能看到有鱼在水中逆流而上,两人大喜,先喝饱了肚子,然后故伎重演,用小溪里的石头筑起了石坝,准备圈鱼。
这次他们还用石头搭了一个螺旋状的石阵,如有鱼游入石阵中,多半沿着石头围起的水道游到螺旋中心,便被困在那里。他们只要把入口堵住,被困住的鱼,便无路可逃了。
两人耐心地等待着,很快就有鱼钻进了石阵或被困在石坝下,他们拿着早已准备好的削尖了的树枝,刺入鱼身,把鱼抛到岸上。
张承宇早生起了一堆篝火,二人将鱼穿在树枝上,架在火上烤了起来。他们不停地吃着香喷喷的烤鱼,那边不断地又有鱼被困住,直到两人都吃得饱了。
他们又烤了几条,在林中揪了几片不知是什么植物的大叶子,将鱼肉剥下来包起来,揣入怀中,留着路上吃。他们拆了石坝和石阵,浇灭了篝火,起身沿着小溪向西北方向走去。
走出几里路后,那小溪拐了个弯,转了方向,二人若继续向西北方向行进,必须翻过面前的大山。
两人正要爬山,张承宇回头沿小溪看了一眼,突然发现,有七八个人正悄悄地沿小溪向他们急速而来。他心中猛地一沉,马上明白了,是羽林军又追了上来!
他心中很自责,他明明知道羽林军不会放弃,一定会穷追不舍。刚才却大意了,竟在小溪边生起篝火来,一定是他们看到了最初的清烟,才追上的。他急忙拉着梁子若,二人立刻快速向山上爬去。
后面的七个人果然是宇文化及一群人,这次他亲自出马,铁了心要干掉张承宇。他们追到山谷时,只见到罗洪基一人,于是仗着人多势众,想活捉他,逼问出张承宇和梁子若的下落。没想到罗洪基对四周环境非常熟悉,在山谷里跟他们捉起了迷藏来。
他们抓罗洪基不成,反被他的飞镖伤了李辕。他们撇下李辕,让他一个人骑马回泸川,其余人在谷底发现了张承宇二人的足迹,遂沿山谷追出。他们追过了山,却失去了两人的踪迹。
他们在山中过了一夜,次日正在山中徘徊时,却见到了从山下升起的一缕清烟。他们大喜过望,匆匆下了山,来到小溪边,看到了那堆篝火,随即沿小溪追了上来。
张承宇二人昨夜睡得很好,又刚刚饱餐了一顿,故精神充沛,很快就爬到了半山腰。
他们钻出树林,眼前却是一片光秃秃的山坡,上了山坡,又是一片乱石嶙峋的开阔地。
穿过那片平地,两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一道峡谷横亘在眼前,那峡谷如刀削一般,足有十丈之宽,隐约可见谷底滚滚流动的河水。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两人心急如焚,慌忙四处观望,见不远处就是一片树林,一直延伸到峡谷边,二人顺着峡谷一口气跑进了树林。
一进树林,张承宇对梁子若说,如此跑下去,难以摆脱追兵,不如上树躲避。梁子若一想,这是个好主意,于是二人爬上了一棵高有七八丈的青木树。那树靠近峡谷,细高细高,与周围的青木树一样,顶部枝叶茂盛,正好可以藏身。
梁子若小时候淘气,经常爬树,故很快就爬到了树顶,张承宇紧随其后,也很快就爬了上去。二人刚藏好身,远远就听到了羽林军追到了峡谷边,七嘴八舌说话的声音。很快他们就沿着峡谷边追到了树林里,正从二人藏身的树下跑过。
两个人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只听蒋彪叫道:“噫 —— 刚才尚见踪影,如何忽然间即不见也?”
又听周玉道:“二贼早已成惊弓之鸟,当就在前面。”又见四个羽林军紧随他二人之后,最后才见宇文化及出现。
待众人跑过去了,梁子若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承宇不放心,弯腰探头向羽林军跑过去的方向查看,不料揣在怀中的一包熟鱼滑了出来,从高高的树顶上“啪”地一声,掉到地上。
宇文化及功夫最深,加之走在最后,马上听到了,于是他喊一声,叫停了队伍。众人跟着他,回头循声而来,很快就寻到了那树下,发现了那包熟鱼。
众人抬头,立刻就发现了他们二人。
蒋彪仰头骂道:“大胆反贼,尔等已无路可逃,还不速速下来受死!”
众御林军一起跟着叫骂不停,宇文化及抬手制止,命令道:“放箭!”因山中无路可走,他们把马匹都留在了另一边的山谷之外,那四个羽林军便将弓箭、绳索等物都带在身上。
四人开弓搭箭,朝藏在树顶的二人射去。
因那树背临峡谷,故没人敢绕到树背面去射箭。张承宇二人急忙挪到树背面躲箭,射来的箭矢不是射空了,就是射到了树上。
宇文化及见几轮急射未能奏效,便喝停了箭射。
这时周玉向宇文化及进言道:“丞相,以火攻如何?”
蒋彪不屑地道:“此等高大之树,烟火需何时方可烧至顶部?”
宇文化及不动声色,问道:“可有人敢攀上此树捉拿反贼?”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抬头望望树,没人回答。
周玉见状,便自告奋勇道:“丞相,末将愿往。” 宇文化及一听大喜,一挥手,周玉便窜上了大树。
他慢慢地爬了上来,逐渐接近张承宇。
张承宇早拔剑在手,双腿夹住树枝,倒立着从树后出剑直击周玉。周玉无法移动,只接了张承宇几招儿,便招架不住,从树上滑了下来。
他一落地,便对宇文化及道:“丞相,树上无法施展,看来只好固守于此,困死反贼。”
蒋彪性急,如何等得。他看了看那树身,又看了看边上的峡谷,回头对宇文化及道:“丞相,待属下砍了此树,将两反贼摔死于峡谷之中,如何?”
宇文化及走到峡谷边,望了一眼下面奔流的河水。又回头仰望了一下那棵青木树,手一挥,口中吐出一个字:“砍!”
蒋彪得令大喜。他后退两步,抡起大斧,朝那树背面,狠命砍去。几斧过后,树身被砍处呈现出三角形缺口。他每砍下一斧,那树身都晃动一下。砍到后来,树身晃动得愈加厉害了。
树上的张承宇和梁子若见状,感觉已到了末路。
张承宇望着她,心情沉重地道:“子若,都是哥哥粗心,不经心暴露了目标,连累了妹妹。”
梁子若深情地看着他,道:“哥哥无需自责,生死有命,自有天数。天数已到,吾等自是无能为力。”
张承宇向上爬了两步,梁子若亦弯身,伸手握住他伸过来的手,鼻子一酸,落下两行泪来。
张承宇捏了捏她的手,叹了口气道:“虽然吾等未能于阳间做夫妻,但于阴间,吾二人还做夫妻。”自从那晚树上之事后,张承宇早已将梁子若当作过了门的妻子。
梁子若听罢,满脸通红,羞答答地回道:“子若愿意。”
张承宇想到她跟随自己,历尽千辛万苦,未能享一天福,就要这样终了了,心中多有愧疚,亦有不甘,道:“去至阴间,哥哥一定善待子若,以报相许之恩。”言毕,忍不住流下泪来。
梁子若心中深感欣慰,道:“虽未能与哥哥同生,但可与哥哥共死,妹妹此生足矣。”二人正说间,忽感大树开始摇晃,二人本能地又向上爬去。
梁子若向峡谷方向望去,看着那平行的峭壁,倒像是打开的门缝一般,她猛然想到,那峡谷不甚宽阔,这树却极高,如若于树倒下之时,展轻功一跃,说不定能跃到对岸。
想到这,她心中不禁一喜,急忙告知他。张承宇一听,心中也是一阵激动。
二人马上又试着上爬,却已到了顶部。再上面的一些细枝,已无法承住他们的身重。
这时大树已开始倾斜,传来“吱吱嘎嘎”的声音。只听下面“哐哐”又是两声斧响,那树“咔哧哧”一声,倒向峡谷。
随着树下一片欢呼之声,张承宇喊了一声:“跃!”二人提气纵身,一跃而出,伴随着那栽入峡谷的大树,梁子若先跃到对岸。
只可惜短了半步,双手抓住悬崖边,人却悬在峭壁上。
张承宇轻功高超,虽然在树上时在梁子若之下,却跳跃较远,一下跃到了对岸。
他一触地,立刻曲身就地一滚,平稳落地。
他急转身,看到悬崖边梁子若的双手,慌忙连滚带爬,冲过去去拉。可当他的手刚碰到她的手,梁子若手下石土松动,身体一下坠入谷中。
张承宇大惊失色,浑身汗毛倒竖,惊出一身冷汗。
他大声惊叫:“子若——!”连滚带爬冲到谷边。
只见峭壁上的一些小树,青藤晃动,早不见了梁子若的踪影。
他趴在峭壁边,右手雨点般地捶打着地面,溅起一片尘土。他大哭:“子若——!子若——!”
他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悲痛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