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到了苗寨的集市,市场上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的人群犹如鲤鱼过江,甚是壮观。身着苗族特色裙衫的妇女,三三两两,手挽着手,肩并着肩,行走在街头。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聊天说话声,有些嘈杂。
除了街道两旁正规的店铺鳞次栉比,道路两边还摆设了一些地摊,而地摊上的货物不比店里的精彩。用泥巴做成的手工陶罐,一个个形状不一,有圆形的,方形的,椭圆的,分布在摊子上,可以当做水壶,酒器,盛放糯米饭,酒水,汤羹等,非常实用便捷。
我在集市上张望,觉得应接不暇。龙渊和米洋,这两个大男人,对于逛街可是一点都不感冒。
才逛了一小会,龙渊张开大嘴,打着哈欠,木然地观望着店铺和新奇物件,疲惫不堪得问:“我说雨霖,我们什么时候回苗寨,这里可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米洋更是耸耸肩,挤眉弄眼,兴致全无。犹如一棵耷拉下来的腌菜,没有一点生气。
阿满可不一样,神采奕奕,眼睛里全是少女的渴望和好奇。
她一会儿蹲在陶罐摊子上,上手把玩陶罐,一边摩挲,一边叫嚷道:“诶,这个不错,可以带回苗寨当酒器。”一会儿又跑到布匹店里,将新上市的霞光布匹披在身上,畅想裁剪成衣衫,穿在自己身上的光景。
阿满看到什么新奇的玩意都想触碰,都想要购买。可怜龙渊的钱包,从鼓囊到干瘪,可阿满不这样想,乐此不彼。直到龙渊和米洋的身上全都挂满各色物件,还不肯罢休。
而我却是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来往的行人,希冀从他们身上找到一些破案的线索。我注意到几乎每个外出的阿依族妇女手腕上都佩戴有手串,可是形制不一,样式简单。铃铛有花朵状的,有动物状的,唯独没有蝴蝶图纹。
正纳闷,突然瞅见人群里闪现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苗族少女,手腕上有类似的蝴蝶银手串。该少女衣着朴素,是特有的苗族服饰。可惜我想要找寻她,还未到眼前,发现她早已隐匿在茫茫人海之中。
我如饥似渴,冲上前,扒开人群,左右摇晃,却不见踪影。每次见到穿着苗族服饰的女人,我都将对方转过来,看到正脸,再看她们的手臂,却根本没有发现蝴蝶银手串和我梦寐以求的少女。
我大失所望,垂头丧气,唉声叹气,回到原地。龙渊似乎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他将满身的物件套到米洋身上,朝我奔跑过来。
拽住我的手臂,关心地问:“雨霖,你今天是怎么了?魂不守舍?是集市不好玩还是没有你想要购买的物件?我们难得来一趟,应该放松心情好好游玩一番。有什么烦闷的事,明天再说?”
我一听,不良的情绪一下子上来,一把甩开他的壮实胳膊,大喊一声,“你们就知道玩?你知道吗?苗寨死人了,还是个未出阁的少女!人命关天,你们懂不懂?”
阿满见状,也从人群里挤出来,走到我跟前。拉住我的手臂,左右小幅度甩动,不好意思地说:“雨霖,你是不是嫌弃我太闹腾?我只是好奇,一出门,看到什么都想要摸一把。”
看到阿满懵懂纯真如孩童的眼神,我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害大家没了兴趣。
我拍拍阿满的手背,虔诚道歉说:“阿满,对不住,我心情不太好,影响到大家的购物兴致了。”
玩了一会儿,大家意犹未尽,唯有我不太甘心。
一行人回到苗寨,已经是深夜七点。恰巧,天空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雨滴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洒落人间。密集如珠帘的雨幕下,我倚靠在米黄色的窗棂上,看着窗外的雨水。我黯然神伤,不能自拔。
这时,门扇开了,是龙渊。他给我拿一杯万花茶,亲自递上,并温柔地问:“雨霖,我今天看你在集市上不对劲,你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说说?”
看着龙渊担心的样子,我将实情告知他。我郑重其事地握着他粗糙的手,说:“龙渊,我在集市上好像看到少女和蝴蝶银手串了。”
龙渊摇了摇头,摸摸我的额头,复又摸摸自己的额头,不解地说:“没有发烫呀。雨霖,你这几天是不是查案查的糊涂了?我听阿爸说,这一带相似的蝴蝶银手串很多,并不稀奇。”
我这才发现是不是自己魔怔了。我垂下眼帘,说:“可是,跟这个手串一模一样的,独一无二的并不多。”
龙渊见无法说服我,轻轻关闭门扇,小声说:“我走了,记得把香茶喝了。”门外是他沉重的叹息声。
待龙渊离开,我将木桌旁的椅子拉出来,坐上去。从背包里拿出图画本,签字笔,再从隐秘的木箱子里将证物蝴蝶银手串拿出来。我将其放置在木桌上,手握住签字笔,按照银手串的样子,一笔一划,分毫不差地将证物描绘在纸张上。粗糙厚实的砂纸,签字笔圆滚滚的笔头划拉下去,不时发出沙沙的声响。
才半炷香的功夫,一张完整的蝴蝶银手串图纸绘制完成。
我望着沉甸甸的成果,甚是满意。这张手稿,细节满满,诚心重重,完整地将蝴蝶银手串的细节和轮廓描绘下来,给破案提供可以依靠的证据。我小心翼翼地将图纸贴在一张白色的板子上。再用签字笔将描述的语句摘抄上去,做成一张案件的思维导图。
这雨没完没了,下了整整一夜。我琢磨着天气已经放晴,这才缓缓起床,伸了伸懒腰。因为雨夜的关系,我睡得很是香甜,丝毫没有被雨水影响。屋外倾盆大雨,屋内却是另一番天地,温暖如温床,很是适宜深度睡眠。
我站立在一方光洁的镜子前,伸出手抚摸眼尾,发现眼尾的细纹消退不少。我又摸摸额头,平整光洁,连抬头纹都少了不少。我心里一阵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