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留周卓几人在客栈,卫璟安带其他人骑马离开京都,前往岭南村。
他们还没有到村庄,一里多地外的主道上,有士兵把守,严禁外地人进入岭南村。
在沈修出示令牌后,为首的士兵才下令放行。
玉芙蓉骑马,走出几丈外,回头,看向那些把守的士兵,不禁生疑,“萧箫,你们看这些人身姿笔挺,不像地方衙门的衙役,更像军营里的士兵。他们不许外人进村,亦不给村里的人出去,难道是村中真的有活死人?”
“是不是活死人,还未可知。等我们进到村里,查一查,便知。不过,守要道的人,很可能是军营派来的士兵。”严萧萧往着不远处的山坳,那里相连的房屋,比杏花村差不多大,可能也是近千户。
这里离京都不远,骑快马,两个时辰就能到。
等他们进入村中,空荡荡的街道上,并没有人影。小巷里,偶有探出一两个人。那些人瞧看几眼,见到村里来的外乡人,便又匆忙返回院落里,紧闭房门。
沈修看到这一幕,“公子,这些村民,他们看到我们,好像在惧怕、提防什么。”
风中飘散着淡淡的苦涩混着花香味,卫璟安微皱眉,随意瞧看街道两边林立的房屋,“或许,他们并不是惧怕我们,而是惧怕瘟疫。你看,每家每户房门紧闭,连窗户都关上。风中混着的是熬煮药草的气味,可知,染病的人之多。
当然,目前还不是最严重之时。不然,哪会有人能照料病者。”
“好在地方不算大。”元恒拿出地图,这个村子有两条主街道,交错的小巷并不杂乱,路很好找。
在村子的中央,有一处小广场,边上有家客栈,他们就是要前往那里。
自从瘟疫传开后,唯一的客栈与边上的医馆,作为收留病者的地方。
元恒抬眸看向四下,村子三面环山,有陡峭的石壁,可见曲折的小路隐没在树林间。
他抬手,马鞭轻点在杜枫的肩膀上,“哎!你看这地方,有几分吓人。”
“吓人?怎么个吓人?”杜枫不解,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安安静静的,并未见有什么危险。
上次的敬山军营之行,他没有跟公子去,而是留在客栈。在听到元恒、宋寻他们讲起敬山军营、杏花村的惊险,他都有些头皮发麻。
他扫看两侧的小巷,扯了扯嘴角,压低声音道:“这地方的人染瘟疫,可没有人讲,一定就是活死人的那种瘟疫。”
元恒见他讲到了活死人,赶紧止住,“我讲的吓人,是那些山壁。你看,要是村里有个什么事,要逃离,陡峭的山壁,可没路走。只有这右手边,还是被一条河拦住。”
杜枫这才知元恒所讲的“吓人”,原来是这样。
“公子,前面就是小广场。客栈的掌柜与医馆老板是同一人,叫肖荷,此时,他在客栈等候。”覃厉骑马返回,到卫璟安的面前禀报。
“好。我们先去客栈,休整片刻,与肖医师谈谈,再去医馆查看染瘟疫者。”卫璟安挥下马鞭,朝着街道的前方奔去。
玉芙蓉看着街道上散落的杂物、落叶,“这里应该是有段时日没人上街,显得一片慌乱。只有靠近广场的地方,才有人清扫。”
“这里的人,有些古怪。从我们进入村子,既没有听到犬吠,也没有听到孩童的吵闹声。”宋寻抬手摸了摸下巴,摇头。
被宋寻这一提,玉芙蓉顿时,也觉得这个地方怪异,并没有寻常村庄的样子。方才只见几个男人,妇人、孩童、老者,皆是没有看到。
哒哒!一行人骑马到了广场,见客栈敞开的大门。此时,里面的人听到马蹄声,就往外走。
“诸位,里面请!我是这家客栈的掌柜,肖荷。”肖荷行礼。
沈修不经意地打量一眼,掌柜是一个黝黑、壮实汉子,三十多岁的模样。
嗒!他翻身下马,微颔首,行礼,“有劳肖掌柜!这位,是我家公子。”
肖掌柜走到卫璟安面前行礼,随即,朝着客栈里面喊店伙计,“肖万,客人来了!”
“好嘞!就来。”肖万快步奔来,就与掌柜一起,将客人们的马带到后院。
卫璟安等人赶路,有人又累又饿。年轻小伙肖万去火房,准备午膳。
在卫璟安一行人用过午膳,从肖荷那得知,岭南村是前五日,有一老汉在地里,遇到发热倒地的年轻小伙。
肖荷回想,继续道:“自从老汉将昏倒的年轻小伙喊醒,将人带回村子,为他医治。可老汉第二日也如小伙子那样发热、讲胡话,双目浑浊,变成灰色。第三日,两人都发狂,跑到街上,见人就想咬。
我们见情形不对,这才将他们都关了起来。没想到,这居然是能染易给他人的瘟疫。”
“后来,这里有多少人染瘟疫?他们都被送来你的医馆医治?”卫璟安紧追着问。他所见到的医馆,外面看是三间房三层高,地方不大,若是村中一半的人染病,可装不下。
边上的玉芙蓉静静听着,看着肖荷的脸,暗自嘀咕,“这个人讲话,好像是件无关紧要的事。而且,他是强壮得一点都不像医师,偏偏是医师。这两日接触到病者,那他到底做了什么,从而不被染瘟疫?”
她虽然疑惑,但可不敢打断卫璟安,开口问肖荷。
肖荷轻咳了声,“咳!染上瘟疫的一些人,是被送到我的医馆。可大多数人被关入了牢房。此前,我们这里有个建好的医馆,废弃,就被改成牢房。
病重者发疯、咬人,他们的家人可不敢轻易靠近,更无法送来医馆。这里就我跟肖万,哪里忙得过来。很多人送到这里的人,还没有得到医治,就已经发疯。”
“这些人发疯后,都有哪些病状?还有,那些妇人与孩童,他们染上瘟疫后,也都关入牢房?”严萧萧留意到村子里并没有人的话语声,偶有见到几名男子,没有见妇人与孩童。
肖荷面露难色,片刻的沉默,继而道:“妇人与孩童染上瘟疫,一日变都发了疯,继而很快死掉了。”
宋寻闻言,顿时色变,“这瘟疫如此可怖!也是,妇人与孩童,本来身子骨,就不如男子的强。这可真是一场大灾难。”
严萧萧微垂眸,并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转看一眼卫璟安,见他面上闪过的繁杂之色。
“我们去医馆看看病者。要如何做,还请肖医师开口。”卫璟安手中把玩着面具,这东西虽然好用,但可不一定能防得住瘟疫。
肖荷抬手,招呼柜台里面的肖万,“快拿上东西,我们准备去医馆一趟。”
“是。东西我都准备好了,这就来!”肖万拿上矮凳上的包袱,麻利起身,就走来。
元恒朝玉芙蓉使了个眼色,在她耳畔低声道:“哎!待会你可站远一些,最好不要去。听到没,妇人跟孩童更易染上瘟疫。”
“放心,我可不是寻常的妇人,会多加小心。”玉芙蓉想着自己是练武之人,身子不弱。只要戴好面巾,提前服下药,应该无事。
元恒听到她如此讲,知她要强,连严萧萧都不一定能劝住她,也就作罢了。
肖万将包袱里的东西一一拿出,面巾是方才在药水里浸泡过。需要戴的手衣等物,药瓶,都摆出来,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上。
卫璟安凤目里的清冷,看一眼手心里的药丸,眼眸里闪过的繁杂。
边上欧阳智手指轻捻药丸,崩碎的药粉,转身,趁机轻嗅。下一刻,在卫璟安耳畔低声道:“公子,这药丸可服下。”
“好。你与马慕青,千万要留意肖万。”卫璟安嘴角的浅笑,对着欧阳智道,目光却看向前方的肖荷、肖万。
后面的严萧萧将药丸放入口中,吞下,转而一看,见宋寻瞪大双目,正看着自己。
“哎!你真的吃下去了?”宋寻皱眉,可没有严萧萧的胆子那么大,什么东西都敢往肚子里吞。
严萧萧淡然一笑,“无毒,还能防瘟疫。你也快吃下!不然,待会,第一个倒下、发热的人,可能就是你。”
“呜~那我还是吃吧。”宋寻一伸脖子,把药丸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