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毅回到家，见母亲刘玉芳正在院子里喂鸡，忍不住打听起来。
“妈，我在门口遇到大壮了。大壮这些年怎么了？他的脚怎么瘸了？”
刘玉芳的手一抖，扁筐里的稻谷洒出了一些，明显有些紧张。
“大壮？他说了些什么？”
孙毅实话实说。
“他没说什么，就说来看看我，说完就走了。但我觉得，他好像过得并不好。”
刘玉芳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大壮这孩子，命苦啊。”
孙毅心里一紧，心想出什么事了。
“你考上了重点高中，大壮高中没考上，听说去城里混社会，一开始混得还不错。”
“每次回村里来，开的是轿车，抽的是好烟，对大伙儿也挺和善。”
“就在你读大学的那一年，他常年在外地打工的父母遇矿难走了，矿场只象征性的赔了一万块钱。”
孙毅忍不住嚷嚷起来。
“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就值一万块钱？还有没有人性？”
刘玉芳显得很气愤，难得的说了一句脏话。
“就是，大伙儿都觉得矿场那边太操蛋！”
“大壮就带着人上门讨说法，没想到矿场那边势力挺大，不仅不赔钱，还把大壮的腿打断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孙毅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
“后来人就回来了，性格也变得有些暴躁。整天酗酒睡觉，看人不顺眼就骂。”
刘玉芳停顿了一下，欲言又止，又接着道。
“村里人念他没有了爹娘，都没怎么计较。只可怜他的奶奶，那么大年纪了，还要上山捡山货维持生计。”
孙毅听了，心中一阵酸楚。
他没想到，曾经那个活泼开朗的大壮，竟然经历了这么多苦难。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
“妈，我去看看大壮。”
刘玉芳点了点头。
“去吧，你们小时候关系那么好，能帮就帮帮他。桌上的野果，你带去给大壮的奶奶尝尝。”
孙毅回到屋，装了满满一竹篮的野果。
刚迈出院子，刘玉芳手里抓着一只肥鸡迎面走来。
“给，这只老母鸡也带上，给奶奶补补身子。”
大壮的家是一间低矮的土坯房，屋顶上盖着厚厚的茅草，墙角堆着一些破旧的农具。
“大壮！大壮！你在家吗？”
门虚掩着，孙毅隔着门大叫。
“谁啊，大壮他不在家。”
屋里传来苍老的声音，随即脚步声响起。
“是我，小毅啊。”
孙毅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奶奶手里拿着一把蒲扇，轻轻地扇着风。
“奶奶，我来看您和大壮了。”孙毅轻声喊道。
奶奶看是孙毅，脸上立刻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小毅啊，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孙毅将野果放在桌上，老母鸡则扔在了后面的院子里。
桌子上，还堆着一些木耳山菇，都非常新鲜，看样子刚采来不久。
“奶奶，这是我家的老母鸡，还有山里新摘的野果，您和大壮尝尝。”
奶奶看着桌上的东西，眼中闪过一丝感动。
“小毅，你这孩子，真是太客气了。每次来看我，总是不忘带礼物。”
孙毅笑了笑：“奶奶，您别这么说。大壮是我从小到大的兄弟，您就像我亲奶奶一样。这点东西不算什么，您别嫌弃。”
奶奶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孙毅的手背。
“你这孩子，心地真好。大壮能有你这样的兄弟，真是他的福气。”
“大壮不在啊？刚才我还看见他往家走了呢。”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大壮手里抱着一个南瓜走了进来。
看到孙毅，他愣了一下，随即脸色一变，连忙把南瓜藏在身后。
孙毅看到大壮的动作，心中顿时明白了，南瓜一定是大壮偷来的。
大壮小时候做错了事，总是这样慌慌张张。
他脸色微微一沉，布满了寒霜。
大壮看到了孙毅的脸色变化，知道这是准备发飙的前奏，站在那里有点手足无措。
小时候对孙毅的惧怕，已经深深刻在了骨子里，就算后来混了社会，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大壮，回来了。”奶奶看着大壮叹了口气。
“小毅来看你了，你陪着小毅聊聊，我去厨房整点吃的。”
“奶奶，您老别走，我有事情和您商量。”
孙毅连忙阻拦，随即瞪了大壮一眼。
“还不快去厨房，把后院的鸡杀了炖鸡汤！”
“哎！好！”
大壮见孙毅没有开骂，长出了一口气，连忙疾走了几步，去到后院忙活去了。
孙毅暗暗点头，现在的大壮有点小时候的样子，没有了之前颓废不堪的模样。
孙毅转身扶着奶奶坐下。
“奶奶，您别太操劳了。我现在回来了，咱们一起想办法，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奶奶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小毅，我老了，帮不上什么忙。大壮他现在腿脚不方便，整天闷在家里，我这心里难受啊。”
孙毅握住奶奶的手，好生劝慰道。
“奶奶，您别担心。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和您商量一件事。”
“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别说什么商量不商量的。”
见孙毅说得郑重，奶奶乐呵呵的。
“我在城里读书那会儿，发现城里人特别喜欢我们农村绿色环保的蔬菜水果，价格贵一点也舍得买。”
“所以我想搞一个农产品生产养殖中心，把我家后山的果园菜园，您家的菜园这些资源全部整合起来，统一管理，统一销售。”
“您老呢，和我妈一起打理菜园。大壮就跟着我打理果园，您看行不行？”
奶奶听了，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真的？那太好了！大壮跟着你这样的兄弟，肯定能走正道。”
“那就说定了，每次卖的钱按果园菜地的大小比例分。”
奶奶连连摆手。
“分啥钱啊！只要能给大壮一个正经的事情做，不成天喝酒睡觉偷东西，就成。”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孙毅点了点头，站起身对着厨房吼了一声。
“大壮，我走了！你小子老实给我在家里待着，明天我过来要是找不到你，看我揍不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