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殿下是唯一一个能有后院妃妾的王公贵族,公子啊,他现今都不来找你,看样子,你根本比不过那些美娇娘…”
“你也只能把什么‘前世注定’‘天命之人’的谬言谬语…念一念来哄自己喽。”
韶儿嘲笑自己的主人,同时又有些自得,“你那般形象出现在他面前,呵呵呵”她掩面笑起来,“还不如奴婢呢。”
安王一瞧就是个心软的人,也许用不着靠公子,她也能去安王府。
说不定,还能嫁给他…
安王往后是要做上皇的,若真嫁了他,就算皇妃了。那孩子,就是凤凰神裔,是天子一脉……
“哼”上官昭一声冷哼打断这婢子的妄想。他冷冷道:“见了富贵美色迷了眼?”
“还记得自己身份?”
韶儿挑眉,收敛心思笑笑,“公子记得就好。”
“晞王,上谕。”
牢门打开,宫里来人宣谕。
事实上降王也该有一定的礼仪章程,无旨下发,只以口谕,而且还是随意选的宫人,连女官都不是…着实算得上折辱了。
不过晞王不在乎,由着婢女扶着跪倒,虔诚听谕。
“上皇令晞王迁居朝阙,明日入求凰宫拜见上后。”
上谕一出,晞王是意料之中,那婢女多看晞王一眼,眼中染了些惊异。
“请晞王暂住青龙寺,明日接晞王进宫。”
既然是迁居朝阙,便要准备王府,上皇这二十年来为了统一可是做了不少努力,把圣室的宗亲贵氏不知贬谪打杀了多少,就为了给燕国元国亲贵腾宅院。
如今慕王住的宅子就是前朝权相邺文琰的,英王的宅邸是上皇叔爷爷津王的,那宁王宅则是前朝大长公主的……倒不是不舍得做新宅子,一是费时,二是新做的哪还有离宫城近的地段?
便只能在原有基础上扩建了。
上谕只说是青龙寺暂住,想必“迁居朝阙”的谕令得来仓促,换种说法就是:随时能推翻。
真正的旨意能否下来,还得看明天。
“晞王请。”
上官昭咳了咳,韶儿拿帕子递给他,扶着出了诏狱。
诏狱门口站着贺宴开,他笑开来:“晞王命挺大,走吧,本将军送你们去青龙寺。”
韶儿顺着贺宴开看去,一队御林军松松散散地缀在马车边。
又是个下马威。
一路上又是监视,那等到了青龙寺也一样吧?
青龙寺本就是圣室皇族的皇家寺院,听说前朝皇子悖逆疯魔,就会被关进青龙寺……
韶儿微微颤抖,上官昭却彻底披上羊皮,温顺至极,“那便辛苦小贺将军了。”
贺宴开一扬眉,“你才多大,也唤我小贺将军?”
他今年十七,晞王似乎比安王殿下小上几月,总大不过十八…还敢托大唤他“小贺”?
“不必羡慕年轻,唤本将一声贺大将军就是!”
贺宴开的族叔贺连山已是跟随上皇的从龙功臣,更是上皇一手提拔的猛将。他的堂兄贺从容,贺含章都以军功封侯。
他更是自小被上皇教养,是上皇亲手养成的一柄帝国利刃,年轻飘锐,一战成名,狂傲不羁,除了上皇上后和陛下,谁也不放在眼里。
朝中被他得罪的老臣不计其数,连贺连山都因着他早早辞官,生怕这小子犯了什么事连累上自己。
面对这把只属于上皇的刀,上官昭抿唇笑道:“那便多谢贺大将军护送。”
他病容略显苍白,笑起来倒似莹白梨花为风吹动,莫名觉得此景还算不错。这人么……上皇看不惯定是有道理的。
贺宴开不管了,撇开眼向前走,“和你这般病秧子说什么,你还能说得几句呢?”
这种身体,还能活个几天?
上皇有千种手段,怎么不用点阴的结果了晞王,搞得如今麻烦……
“快走,本将军还等着回去抱夫人呢。”
韶儿:“……”
那夫人就是从前的宁王小夫人吗?上皇确实宠爱贺宴开啊,连外甥的媳妇儿都给了他了。
两人跟着上了马车,韶儿掀开车帘探身问,“贺大将军,那位安王殿下…他有多少妃妾啊?她们都是…是贵女名姝吗?”
贺宴开瞧这姑娘又低下了头,声音也含些落寞,啧啧道:“才见了一眼就移情别恋了?你家公子还在旁边呢!”
韶儿低声:“关公子何事…”
公子还都竖着耳朵听呢。
“姑娘要是真想进安王府,大可自去找安王殿下,他最是心软……你懂的。”贺宴开给了韶儿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韶儿兴奋地点点头。
上官昭脸抑制不住地黑了,沉声道:“帘子放下。”
“是。”韶儿依旧乐滋滋,趁着放帘子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王妃们好相与么?”
上官昭:“……”
他攥起拳,想等帘子放下就把韶丽眸打死。
“还行吧。”贺宴开想了想,“正妃最是宽和,府中也没传过什么苛刻侧室的事。”
“况且太卜占出正妃与安王有前缘,想来不假,所以正妃与安王和睦,安王后院也一直太平,子嗣繁盛。”
韶儿这回却不雀跃了,慢慢“哦”了一声,然后轻轻放了车帘,再转过身去同情上官昭:
“公子,你为了宽慰自己都只能骗自己了。”
“前缘天定的人早就和安王在一起了,还生了孩子,就是安王的正妃。”
“公子,您别太伤心您”
“砰砰…”
贺宴开皱眉,“什么动静?”
韶儿下了马车,因为管不住嘴和爱嘲笑的心,她只能可怜兮兮地跟着御林军步行了。
“晞王,这朝阙的勋贵皇亲都比不过安王得女人喜欢,谁比得过呢?人家又生得俊俏漂亮得女人喜欢,还又乖又听自己女人的话,还又是上皇之子,天子之弟,哪个女人不动心?”
“哎呀,你在朝阙住一阵子就想开了,别放心上了啊,这不丢脸!”
上官昭:“……”
翌日,安王圣荑难得睡得不好,早早地醒了。
叫曦和有些诧异,劝道:“殿下不妨多睡一会儿,进宫还早呢。”
上皇不说,上后可是要睡懒觉的。
“睡不着。”
圣荑迷迷瞪瞪地,但就是睡不着,“备车,进宫吧。”
“那云妃…”
“本王一人去便好,她留在府中多睡会。”
天才亮了一小会儿,还有黎明之前的清幽夜风吹拂。
若是上朝,这时候都算晚了。
圣荑靠着车内的厚厚垫子,心想还好自己不用上朝,也不用做皇帝……要是做皇帝做大臣,天天披星戴月辜负春宵,他可受不了!
而此时上皇也在想,为什么自己已经不是皇帝了,都相当于官员“乞老”了,他还得早起!
“你自作自受,非得把滟滟和晞王岔开,你活该早起!”
上后把绣枕扔到上皇身上,“我可不要这时候见他,你去见吧。”
说着转身向床壁,再不理上皇了。
上皇搬起石头砸自己也不是第一回了,竟也不觉有什么,只把气再撒给晞王就是。
命道:“让晞王在殿外候着。”
然后抱着老婆再眯一会儿。
圣荑到求凰宫的时候,天上一片云彩移开透出了初阳。
光有些微刺目,拿手挡了挡,连手上好似都变热了一点。
圣荑觉得一定是自己没睡好的缘故。
他拾阶而上,却见殿前跪着一个人。
“殿下。”
侍人唤他,“殿下…您怎么来得这样早?”
话语间有一闪而过的惊慌,但圣荑只是蹙了眉。
跪着的人抬了头,看向圣荑。
他果然是睡得不好,像一团晨间的雾气,迷蒙又模糊。
圣荑揉了揉眼睛,再睁眼时望进一双泛红又倔强的眼。
似乎忍着不落下泪来。
他心神一震,似乎灵魂深处有哪里在隐隐抽痛。
宫人看安王与晞王对望,连忙道:“殿下快进殿去吧,早间露水重,可别伤了身子。”
圣荑被宫人殷勤扶进求凰宫,脑子却昏沉着。
似乎有一个雾气阑珊的梦,笼罩了他。
眼前还是那个人,还是那双眼。
宫人忙奉茶,又去内殿禀告。
幸而茶能定神,清茗入口,万瘴皆散。
他想起今天来的目的,又慢慢纠结起来。
内殿里珠帘打起,宫人进出服侍二圣穿衣。
外殿却跑进一个宫人,慌里慌张地跪在珠帘前,没一会儿那宫人进了内殿,而后一副不敢言的模样退了下去。
圣荑看得好奇,也跑到珠帘处探听,但又想当今天下太平盛世,能出什么事呢?
难不成乐昌姐姐又要换一个驸马?
还是宁王表兄反悔,不愿意自己的侧妃嫁与他人?
“父皇。”
圣荑知道自己失礼,悻悻退了一步,低了头。
珠帘后。上皇面沉如水,似乎动怒,但却先笑:“怎的晞王一进京,慕王就被攀污造反了?”
“传丞相时曦儒,给朕彻查。”
圣荑大惊失色,上前拉住父亲,“元慕不会造反!”
上皇听了幼子的话,神情又不复阴郁,如寻常人家舐犊情深的父亲,拨开披拂在儿子身上的珠链,叫人先去正堂等候。
“父皇知道元慕不会,这是别有居心之人栽赃。”
元慕在襁褓之中就来到了朝阙,他与安王自婴孩之时就是玩伴,更别说上皇上后早早定下了“往后生女必嫁与元慕”的姻亲之盟…
虽这么多年上后上皇再无所出,仅有二子……
难道这也能是造反的理由吗?
元慕孩提之时就催自己岳父岳母给他生媳妇儿,催到现在……还没放弃。
他哪里像要造反的样子?
圣荑自然不信,见父皇母后相携步于中堂主座,却不见方才严肃气氛,上皇只看着上后,神色温柔。
上后微蹙眉,想来是被打扰了好眠,有些不快,又有些慵懒。
造反这种大事,关系慕王的大事,他们怎么不急不怒啊?
“滟滟,怎么起这么早?”上后伸手叫他上前,捏他的脸看看,“没睡好都浮肿了?”
上皇凑近来看,命道:“去请太医来瞧瞧。”
圣荑:“……”
他正色道:“母后,父皇,元慕之事事大,儿臣没事…”
上后神色恹恹,放开儿子的脸颊,道:“元慕无事。”
又看上皇,她轻笑,意有所指:“那别有居心之人,才会有事。”
殿外跪着的晞王,就是纯纯来找虐的。
慕王造反关他什么事?
偏就因为根本没有的联系,又被下了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