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也纳国立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刺得鼻腔发痛，顾星遥的盲杖在走廊尽头停住。她听见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像极了霍沉砚指挥时的节拍器——此刻，那个总在琴房调弦的男人，正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视网膜脱落的右眼缠着纱布，像朵被暴雨打蔫的白玫瑰。
“顾小姐，许氏集团的人在楼下。”保镖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的警惕，“他们要求查看月光财团的基金数据。”
她转身，盲杖敲出《命运交响曲》的前奏——那是许蔓今早发来的暗号。电梯门开合间，古龙水与硝烟的混合气息扑面而来，不是许蔓的父亲，而是……
“好久不见，顾小姐。”陌生的男声带着法式口音，皮鞋尖擦过她的盲杖，“我是月光财团欧洲分部的理事，来确认新任继承人的身份。”
顾星遥的指尖划过对方递来的名片，凸版印刷的徽章边缘带着锯齿，和小星蝴蝶结的残片如出一辙。她将名片折成纸船，放进随身的琴谱夹：“确认身份需要密码，而密码在——”
“在您昨夜演奏的钢琴曲里。”男人轻笑，“钻石粉末的排列频率，确实和您改编的《月光变奏曲》第三乐章一致。但许氏集团声称，您并非创始人的亲生女儿。”
警报声突然从楼下爆发，混着玻璃破碎的脆响。顾星遥在混乱中被拽进安全通道，熟悉的雪松气息笼罩过来，霍沉砚的声音带着刚做完手术的沙哑：“抓住我的手，别松开。”
“你的眼睛……”她的指尖触到他脸上的纱布，却被他反扣在墙上，唇重重压下来，带着消毒水的苦味与决绝。这个吻像暴风雨前的急板，比任何言语都更滚烫——他在告诉她，有些事比视力更重要。
当他们冲进地下金库时，警方的探照灯正照亮墙壁上的巨幅油画：月光财团创始人抱着孤儿们，背景是燃烧的玫瑰园。顾星遥的盲杖触到地面的凹陷，那里用盲文刻着：“真正的遗产，是永不熄灭的希望。”
“打开它。”许蔓的父亲从阴影中走出，枪口抵住她的太阳穴，“我知道钻石在你妹妹体内，只要取出——”
“你以为钻石是财富？”顾星遥笑了，盲杖指向停尸柜，“十年前，我母亲就把月光财团的遗产转化为孤儿基金，那些纳米钻石颗粒，不过是打开数据银行的钥匙。”
柜门滑开的瞬间，许父的枪响惊飞了梁上的鸽子。霍沉砚扑过来的瞬间，顾星遥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温热的液体溅在她手背——不是血，是装着钻石粉末的安瓿瓶。蓝色粉末在探照灯下悬浮，组成流动的五线谱，那是小星的心跳频率。
“看清楚了，这才是月光钻石。”霍沉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它们是三千个孤儿的DNA代码，是你永远得不到的希望。”
许父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像走调的手风琴。顾星遥听见他后退时撞翻金属架，小星的蝴蝶结掉在她脚边，残钻在粉末中闪烁，像她记忆中永不熄灭的星光。
“为什么……为什么要帮这些孤儿？”许父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才是创始人的亲弟弟！”
“因为真正的继承人，从来不是靠血缘决定。”顾星遥摸出母亲的婚戒，钻石切面折射的光映在霍沉砚脸上，“是爱，是那些愿意为了陌生人付出生命的人，才配得上月光的馈赠。”
警笛声由远及近，许父突然狂笑，掏出怀中的遥控器：“既然得不到，那就一起毁灭吧！”
爆炸的气浪将顾星遥掀飞，霍沉砚的身体重重压在她上方，用西装裹住她的头。砖石碎裂声中，她摸到他后颈的烧伤疤痕，和十年前火场里的温度一模一样。当烟尘散去，她听见他虚弱的笑声：“看来求婚戒指要再换一个了。”
“不。”她摸索着找到他的手，将戒指重新戴回他无名指，“这个戒指已经刻下了我们的心跳。”
急救人员冲进金库时，顾星遥正用盲杖在废墟上画五线谱。霍沉砚的头枕在她腿上，尽管左眼也开始模糊，却固执地望着她的脸：“你知道吗？你画谱子时的表情，像在指挥整个宇宙。”
她低头吻他的额头，听见自己的声音比任何钢琴曲都更坚定：“因为你就是我的宇宙。从今天起，我是你的眼睛，你的指挥棒，你的——”
“我的一切。”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就像月光需要星星，琴键需要手指，我需要你，永远。”
三个月后，当金色大厅的穹顶再次打开，顾星遥牵着霍沉砚走上舞台。他的右眼蒙着黑色眼罩，指挥棒顶端镶嵌着小星的蝴蝶结残钻，在月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她穿着用金库废墟布料改制的礼服，裙角绣着盲文的“永远”。
《月光变奏曲》的旋律响起时，大屏幕上播放着全球孤儿基金会的实时数据。顾星遥在琴键上跳跃，感受着霍沉砚的指挥节奏，每一个音符都像在触摸时光的裂缝——那里有火灾的浓烟，有小星的笑声，有母亲温柔的手掌，还有眼前这个用生命守护她的男人。
曲终时，全场起立鼓掌。霍沉砚摘下眼罩，露出尚未康复的右眼，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身影，比任何钻石都更明亮。他单膝跪地，在月光中打开天鹅绒盒，里面是两枚用钻石粉末压制的戒指，戒面刻着彼此的指纹。
“顾星遥，”他的声音穿透掌声，像最纯净的高音，“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的低音部，永远与你共振吗？”
她笑着点头，盲杖滑向他的肩颈，将戒指戴上。当两枚戒指相触的瞬间，钻石粉末突然发出柔和的光，在他们交叠的手上拼出完整的蝴蝶结图案——那是小星在天上的祝福。
幕布落下的瞬间，顾星遥听见霍沉砚在她耳边低语：“你知道吗？真正的月光变奏曲，从来不是曲子本身，而是和你一起谱写的生命乐章。”
她将头靠在他胸前，听着心跳与掌声共振。窗外，维也纳的月光正温柔地漫过城市，像一首永不终结的爱之诗篇，在时光的缝里，绽放出最璀璨的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