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再也不敢耽误,急匆匆从坟茔处赶到张府。
可还是来晚了一步。
张府四处破碎凌乱,地上水渍血液混合,倒映着房梁上的火光。周围混乱的尖叫声中,还有人在叫唤着:救火快救火。
常琮指挥一半弟子去救火,其余的在寻找着恶灵的下落。
周敛慢悠悠走进张府,尖叫着逃命的人,紧紧搂着包袱慌不择路,撞到他,包袱掉落在地,里面的金银财宝散落出来。
那人也顾不上道歉,惊慌失措收拾着,赶紧逃亡。
周晟抓住他:“你家老爷呢!”
那人哆哆嗦嗦指着一个方向。
“后边……祠……祠堂”
几人匆匆忙忙赶到祠堂,祠堂门窗早已破碎不堪,里面墙壁上密密麻麻贴着辟邪护法的符篆,但丝毫不起作用,沾染了血迹的碎符随风飘扬。地上血迹斑斑,鲜红的色泽看得出人刚死没多久。
众人顺着血迹看过去,林老爷四仰八叉倒在蒲团上,死不瞑目,身体扭曲,心口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啪”一颗被捏碎的肉团从天而降,落在众人脚边。
吓得众人一惊。
常琮慢慢上前查看,皱着眉头不确定道:“这……什么东西?”
周敛靠在尚好的门边懒洋洋开口:“还能有什么,当然是林老爷的心……”
此话一出,几人一阵恶寒。
林夫人这是在告诉他们。
辜负真心的人,也不必有心。
周敛好以暇赖望着众人愕然而恶心的表情,不由得觉得好笑。
周晟低喝一声,“够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抓住林夫人的恶灵。”
这下又犯了难,这偌大的张宅,恶灵会在何处寻一个藏身之地。
常琮喃喃道:“林夫人会藏在何处?”
周敛这才继续道:“这有何难,林夫人既然是来复仇的。那必然是来寻仇的。如今林老爷已死,那这府中还有谁与林夫人有血海深仇?”
常琮闻言,豁然开朗:“是那个小妾!”
周晟抓了个家丁,让他带路。本来府中已经乱成一锅粥,下人们跑都来不及,谁还想去沾那晦气,百般不情不愿。
周晟一个凌冽的眼神瞪过去,像吃人般吓得那家丁腿都软掉。再不情愿也得带路。
几人又急急赶到西厢房。
房中凶煞之气极其强盛,还不等他们进入房中,凶煞之气便将众人震退一步,即使想往前走,还是被拦下。
周晟强行催动体内灵气,挥剑一击,携带强大的灵气一击将紧闭的房门打碎。
正伏在小妾身上的林夫人忽地转过头来,整张鬼脸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到她沾满鲜血的嘴,看见他们后,林夫人没有半分害怕慌乱,反而嘴角裂得更大,笑得极其灿烂。
众人看到她的身下,那个小妾怀胎月份足够的肚子已然被剥开,里面足月的胎儿还在蠕动。
她艰难抬起头来,望着他们伸出手:“救……救我……”
周晟实在忍不下去了,伏生剑剑身嗡嗡鸣响。他抡着剑便冲上去,恶灵刚沉浸在复仇的快感之中,面对突如其来的猛攻,措手不及。最终被重伤一击,闪身到一旁。
他大喊一声:“布阵!”
趁着恶灵受伤,众人又迅速摆出六合封印阵。怒气冲天的周晟催动体内灵气,加固阵法。这下恶灵被死死束缚在六合封印阵中,纹丝不动。
周晟加强法力,势必要将恶灵挫骨扬灰。
背后墙角传来一阵沙沙声,诡异的脚步声。
说是脚步声也不恰当,是一种移动的声响,和人的脚步声完全不同。
忽地,一只鬼婴跳到周晟身后,张开血盆大口。
周敛将一切尽收眼底,却抱着手臂不为所动。嘴角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常琮去救治小妾腹中的婴孩,其余的弟子在忙着压制恶灵。
他倒要看看这下谁能救得了他。
他亲爱的弟弟,他杀父仇人的亲生儿子。
周晟听到后面传来的诡异声响,背后突然一股冷气袭来,他顿感不妙,千钧一发之际,转身一击。
鬼婴的嘴死死咬住他的剑刃。
力气之大,周晟感觉虎口传来一阵强压。他的神经全都紧绷,不敢有丝毫懈怠。
正在双方僵持不相上下之时,一阵孩童啼哭的声音突兀响起。
一个老妇牵着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女童出现在庭院,老妇另一只手挂着瘪瘪的包袱,疑似逃亡的下人。
女童哭得满脸泪痕,冲着恶灵哭喊:“伯母,求求伯母,不要杀小莹……”
老奴一手拽着女童,不敢松手,怕她跑过去被化作恶灵的林夫人一口咬死。一边颤颤巍巍地向林夫人下跪,恳求道:“夫人,放过我们吧,我们一直记着夫人的恩情,不曾害过夫人……夫人看在往日情分上,放过我们吧……”
听着女童的哭声,暴怒的恶灵安静下来。凶煞之气逐渐微弱,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林夫人已然放下了过往的仇恨。
周敛半眯着眼,打量那个女童。方才她称呼林夫人为伯母,伯母是侄辈对父辈的称呼,也就是说,这个小女孩姓张。
他暗想不好。
忽然,无人防备。鬼婴双脚蹬开周晟的剑,借力一跃,径直奔着女童而去。
女童的泪眼顿时瞪大,倒映出鬼婴的血盆大口。
“三尺法!”
千钧一发之际,周敛掐诀,指尖金光萦绕。
金光一闪,鬼婴便被金光圈死死束缚住。任凭它怎样龇牙咧嘴都挣开不了一分。
周敛即灵力一动,一击毙命。
恶灵见自己的孩子被消灭,顿时暴怒,震耳欲聋的鬼叫仿佛要震破众人的耳膜。
周晟不再犹豫,在一阵阵鬼叫声中,将恶灵彻底挫骨扬灰。
解决完恶灵和鬼婴之后,常琮前来禀报,除了林老爷和小妾身死,府中其余人等都无性命之忧。
周晟皱眉问道:“那小妾腹中的婴儿?”
“……夭亡了。”
闻言,周晟心中有些不忍,泛起几分苦涩,责备自己不能及时救下那名婴儿,又想到周敛的所作所为,反唇相讥:“这下你满意了。”
周敛道:“有何不满?恶人活着就会祸害好人,何须再救。该死之人都死了,不该死的人都活着,还有什么不满?”
“你……”周晟气得不知道该骂他什么,只能死死瞪着他,那眼神像把他杀了好几遍。
周敛才不乐意搭理他,只暗中琢磨着。如今制止了恶灵暴动,林夫人林老爷的恩怨情仇也解决了。欺负原身的张家两兄弟也死了。
周晟几人也得回去复命了。
这不就意味着……
还没等周敛想好理由,“歘”伏生剑指向他的脖子。
周晟恶狠狠道:“你到底是谁!”
“还能是谁?周羽生遗腹子,周敛。”
“是吗?”他一向傲然、高人一等的脸色更是倨傲。语气带着一股坚信不疑,“我怎么觉得你更像一个故人。”
周敛盯着那烧毁的灰烬,漫不经心回答:“我父亲从前跟在周宗主身边办事,你认识我不是很正常?说不一定,小时候我们还穿过一条裤子。”
“我说得是,周子袭。”
周敛拿符咒的手一顿,霎时恢复如初。转过身向他嘿嘿大笑:“怎么可能?”
周晟咄咄逼人:“那你怎么会三尺法?这可是我哥哥独创的法术。他可没有机会教过你,也不会教你!”
“什么三尺法?”周敛再展示一番,却是低级般的仙“缚”术,“这个是……”
周晟顿时暴怒,又和他打了起来:“谁给你的胆子,敢学我哥哥的法术!”
伏生剑与东君剑相撞发出“哐当”一声清脆的声响,周敛对上周晟的眼睛,二人争锋相对。
“怎么不能学?我学得会是我的本事,你学不会是你本事不行,怎么?周大公子学不会,也不让别人学?”他故意嘁出一声,“肚量真小。”
周晟气极,却又找不到话反驳他。
二人僵持了须臾,周敛都以为他没招了。转身正抬脚准备离去。
周晟一声令下。
“偷师学艺!把他给我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