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榈叶的馨香弥漫在耳廓,海风送来黄昏时分的日落。赶在太阳升起之前爬上山顶,再携手见证一日清晨的第一缕光太需要动员与毅力,但我们还能相伴着看见无数个晚霞和轻云。等日出当然是一种仪式感,不论早起还是通宵;但漫长的岁月过后,能留下来的却是能陪伴彼此看暮霭的人。
“其实我有厌倦期的,大概在三个月吧。”
“不是一个半月吗?”
“啊?我没说过啊,是你的厌倦期在一个半月吧。”
“确实,我的厌倦期在一个半月。”
你的厌倦期比我短,也诚然在我意料之中。“那你之前还谈过半年以上的呢?”
“她在平淡期也很有意思。”
我在平淡期是不是也很有意思呢?我不敢想,也不敢问。人不能妄言未至的时刻,作为相信自我预言的人,我有这点分寸。然而事情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同了,在火锅氤氲的热气下,你曾抱着好笑的语气感叹道:
“怎么有一种老夫老妻感呢?以前谈恋爱的时候,这时都在聊八卦。”
我不置可否地报以微笑。而我们在聊什么呢?婚姻。
那种强烈地想要与人连结的渴望,在理性的分析与对现实的尊重下,被主动遏制了。神奇的是,我们都是。
“算了,我还是先不抱太大期望,我期望的次数太多了。”
“着什么急呢?还会出去玩很多次呢。”
“这倒是,但是如果不抱太大希望的话,大家就都是很好的人。如果抱有期望的话,就很容易失望。”
瞧瞧,这是一个失望过多少次的人才能说出的话呀。
“唉,好想谈恋爱。”
不出几日,我们就会在霞多丽白葡萄酒的熏陶下交换关于真爱与恋爱的看法。你不相信真爱,却仍然对恋爱持有积极的态度;我相信真爱可以存在,却对真实的过程表示怀疑。“伟大的爱情就像伟大的圣人一样少见。”也许这就是统计学与概率学企图向世人说明真爱不仅很难出现还难以辨认的原因。
“有人酒后吐真言,有人酒后变脆弱捏。”
“还有人酒后乱亲人捏。”
“不是,哥们,这种事还没有发生过,你怎么说的像流氓似的!”
“我可谁也没说啊,这世界上确实有些人会酒后乱亲人啊。”
于是真的发生了。我依偎在你的怀中,看着喉结在月光下翕动,像热带斗鱼宽大的荧光尾鳍随水波张弛。但是双手仍然环在你的腰上,此时能触碰你的,只有唇了。
人类以伯努利原理向万有引力举起叛旗,用机械工程学将自己送上了天空。然而在数以千万计的航班之外,有人身披滑翔翼,溯游在晴空。既然我们终究落回大地,那悬浮在空中的那一刻,便尽情与白空的空气接触吧。假装自己是一只骨骼中空的脊椎动物,在风起时跃向原野,跃向深谷。
我们会一起降落,一起着陆,再一起展翼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