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指标显示“小天”完好无损，负责遥控的飞行指挥员稍稍松了口气。
但奇怪的是，对它的遥控却完全无效。
设备故障？
两名宇航员检查了一遍，全都没问题。
事情又一次没了头绪。
很快，根据“小天”的设计，任务状态期间它在遥控模式下持续一段时间未接到指令后，自动跳转为自主模式。
这时，就见“小天”发回的实时影像中被机上探灯照亮的近前，是一片凹凸不平的地面，看着不像是金属材质或任何人造材料，而更像某种天然物。
第一次看到不明航天器内部的影像，所有人都几乎忘了呼吸，甚至没有对这不合常理的一幕感到怪异。
或许，“常理”在此时此刻已失去了意义...
同时，空气中一种无形的张力却正越绷越紧...
不一会儿，宇航员又发现，虽然“小天”的照明在来回扫，但它的原点却是不动的，这意味着“小天”静止在那儿了。
可它现在处于自主巡航模式，该四下飘移才对，而且，通过音频，人们不时可以听到它发动机轻微的喷射声。
这时，天宫主机接收到了“小天”采集的环境数据，随着指标逐条显示出来，仅看数据的话，那里简直可以用“宜人”来形容。
“107，我想，我可以过去把小天带回来。”看着那些数据，宇航员罗中校提出了动议。
他是想亲身过去查探，宋嘉并没有搭理。
“对面好像有重力。”这时他注意到另一个状况，“小天”的静止状态如此稳定，不像是失重环境中发动机推力的维持下可以达到的，“有没有重力数据？”他问宇航员。
“还没有采集到数据。”
“让‘小天’进行测定。”
“是。”虽然遥控失效，飞行指挥员还是通过面板向“小天”下达了指令。
“小天”仍然没有接受指令。
状态栏上显示此刻“小天”收发的信号非常清晰，所以才能发来实时影像，可遥控指令却全然无效。
“天宫，继续尝试手动操控‘小天’。”
“是。”
飞行指挥员再次发送指令，可从视频上看，“小天”依然处于自主模式。
就在人们猜疑间，重力读数发送了回来，1.06G。
显然，这不是手动操作的结果，只是个巧合，不过此时大家顾不上这个。
那样狭小的无加速度空间里怎么会有重力？
而且不明航天器并没有转动，不存在离心力造成重力效果的可能，这重力从何而来？
这时“小天”发回的画面出现了颤抖，是它的发动机开始加力喷射，而且“小天”从自主模式切换回了手动模式，这正是执行之前飞行指挥员最早发出的遥控指令，但它的位置仍然没有移动。
“小天”是为太空飞行设计的，并没有重力下在地面上行进的能力。
随后，“小天”的后续行动让信号问题稍稍有了点眉目，“天宫”与“小天”间的通信看来是有延迟的，“小天”每次收到指令都慢一段时间，“天宫”收到“小天”发回的信息也同样如此。
“天宫，你们平时与‘小天’的通信有没有延迟？”
“没有。”说完，飞行指挥员又补了一句，“从来没有。”
这个问题基本可以确认了。
但为什么咫尺之遥却会有3分钟左右的信号延迟？宋嘉一时不得其解。
“107，生命探测仪未发现那里有生命迹象。”飞行指挥员的声音有些揪紧，即便报出了这个最重要的结果也没让他放松多少。
从宇航员的语气里宋嘉很清楚他在担心什么，这也是所有人惶惶于心的。
对面有没有生命存在，这本是个不言自明的问题，但这问题又是如此至关重要，以致都没有人敢点破。
当这一刻，“小天”传回的信息否定了人们此前理所当然的猜想时，所有人并没有因此如释重负，反而心揪得更紧...
“热源和运动物体探测的结果呢？”周围弥漫的情绪并没有扰动宋嘉思绪，它仍在继续推进。
这表现也为此刻人们紧绷至极限的心弦提供了一个张力出口。
“还未收到。”
“继续检测。”
“是。”
根据《微弦论》中某些最核心而隐秘的推论，生命的存在形式其实很可能远不止人们目前所知的物质实体形式，即科学术语所说的碳基、硅基生命，或俗语所说的“血肉之躯”。
只是这推论背后的意味足以动摇人类赖以为心和权力统治赖以维系的根本信念，因此从未被真正提炼出来，知情者之间也从不谈及。
但此前“格米洛”少年的到来，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已证实了这种推论，宋嘉虽然在任何场合未曾明言这一点，但他心里的那道轮廓却已越来越清晰。
当听到“小天”未探测到不明航天器中有生命迹象时，他的心理反应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强烈。
“盛少将。”宋嘉转头和盛中华道。
“首席。”
“能不能让‘后羿号’飞到从不明航天器舷窗可以观察其内部的角度？”对于有形物，宋嘉不想放过任何线索。
“没问题，这就去。”少将沉着依旧，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
“107，热源和运动物体探测都没有发现可疑目标。那里应该是空的。”飞行指挥员发来了最新报告。
“空的？”听到这个词，一幅“幽灵船”的意象第一时间从宋嘉脑海闪过...
“激光测距数据收到了吗？”下一个问题已出口，但宋嘉仍能感觉到虽打消了“幽灵船”的想象，但某种余绪却还缭绕心头...
“正在测量。”
飞行指挥员的话音未落，就听盛少将：“首席，你看。”
这时“后羿一号”已飞至正对不明航天器舷窗的位置，宋嘉看到那里面似乎确实只是一个空舱。
随着焦距继续拉近，愈加显明这一点，借着透进舷窗的光线，人们看到那里面也和神州十八号一模一样。
但“小天”进入的却明明是个黑暗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