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瑶站在星辰科技28层会议室的落地窗前，指尖轻叩着钢化玻璃。窗外阴云密布，天气预报说午后有雷阵雨。她今天特意换了一副新眼镜——金色细边框，镜片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蓝。

"季总，各部门都到齐了。"林秘书小声提醒。

季瑶转身，会议室内瞬间安静下来。二十多名高管和部门负责人齐刷刷地坐直身体，像是被无形的手提起了后颈。她的目光扫过全场，在市场部区域停顿了一秒——程阳坐在最后一排，正低头记笔记，浅蓝色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上季度营收增长17%，没达到20%的目标。"季瑶的声音像一把冰刀切开空气，"我要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以及解决方案。"

财务总监的汇报刚进行到第三页，季瑶就抬手打断："数据口径不对，重新核对供应链成本。"

产品部展示新功能时，她直接指出："用户测试样本量不足，重做。"

整个会议室气压越来越低，直到市场部李总监汇报时，季瑶突然站起身，高跟鞋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这就是你们花了两个月准备的方案？"她拿起一叠文件，"竞品分析停留在表面，用户画像模糊不清，推广渠道毫无新意。"

李总监额头渗出冷汗："季总，我们确实遇到一些困难..."

"我不听困难，只要结果。"季瑶将文件丢回桌面，"周五前我要看到全新方案，否则市场部全体年终奖下调30%。"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程阳的笔停在笔记本上，洇出一小片墨迹。

"休息十分钟。"季瑶突然宣布，转身走向茶水间。

一离开会议室，她立刻松了松衬衫领口。昨晚又失眠到三点，今早连喝两杯浓缩咖啡才勉强维持状态。茶水间的落地镜映出她的身影——粉金色发髻一丝不苟，黑色西装剪裁得体，但眼下遮瑕膏也盖不住的青黑暴露了疲惫。

季瑶正往茶杯里加第三块方糖，手机突然震动。是程阳发来的消息：

「救命啊！我们冰山女魔头今天火力全开！市场部全体年终奖危！」

季瑶差点打翻茶杯。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又一条消息跳出来：

「刚才她摔文件的时候，我心跳都快停了！你说她是不是生理期啊？这么暴躁？」

茶水间的门突然被推开，程阳的声音从走廊传来："...真的超级可怕！我入职以来最恐怖的一次会议！"

季瑶僵在原地，手中的银勺撞在杯壁上发出清脆声响。

"阳哥你小点声！"另一个实习生紧张地提醒。

"怕什么，她在顶层办公室又听不见。"程阳的声音越来越近，"你是没看见，她刚才瞪李总监那眼神，我差点以为要血溅会议室了！"

季瑶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碰倒了糖罐。玻璃碎裂声让门外的谈话戛然而止。

"谁在里面？"程阳问道。

季瑶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走出去当面质问，却听到程阳接着说：

"不过说真的，她今天戴那副新眼镜还挺好看的。金丝边配她发色，像漫画里的精英反派。"

季瑶的手指停在门把手上。

"而且她摔文件的时候，西装袖口滑下来，你看到那块表了吗？百达翡丽鹦鹉螺，配上她的手腕线条，简直了..."

"阳哥你疯了吧？"同事惊恐地压低声音，"那可是季阎王！"

"客观评价嘛。"程阳笑道，"她就是长得好看啊，凶也是真凶..."

茶水间的门突然打开，季瑶面无表情地出现在门口。程阳的笑容瞬间凝固，手里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发给"夜未央"的消息界面。

"季、季总..."程阳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像是经历了一场快速的颜色革 命。

季瑶的目光从程阳惨白的脸移到地上的手机，再移回他脸上。整个走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会议继续。"她最终只说了这三个字，转身走向会议室，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程阳僵在原地，直到同事捅了他一下："你手机..."

他这才如梦初醒地捡起手机，屏幕上最后一条消息赫然显示着：

「不过说真的，她发火的样子还挺性感的。」

发送对象：夜未央。

发送状态：已送达。

程阳觉得自己可能要成为星辰科技历史上最短命的实习生了。

会议室里，季瑶坐在首位，面色如常地听取汇报，只有微微发红的耳尖暴露了内心的波动。程阳缩在最后一排，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透明人。每当季瑶的目光扫过，他都像被烫到一样低下头。

"市场部。"季瑶突然点名，程阳的背脊瞬间绷直，"新来的实习生。"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程阳。

"到、到！"他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差点碰翻水杯。

季瑶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你对刚才李总监的方案有什么看法？"

会议室一片死寂。李总监的表情像是吞了一整个柠檬。

程阳咽了咽口水："我觉得...用户画像部分确实可以更细化。比如目标用户不仅是25-35岁都市白领，还可以细分出职场新人、中层管理者等不同群体，他们的痛点和需求其实差异很大..."

季瑶微微挑眉："继续。"

受到鼓励，程阳的声音逐渐稳定："另外推广渠道可以增加垂直类社区，比如我们产品解决工作效率问题，那么职场类公众号、知识付费社群的转化率可能比大众平台更高..."

季瑶轻轻点头："思路不错。李总监，把这些点加进新方案。"

会议结束后，程阳像逃命一样冲向电梯，却被林秘书拦住："季总要见你。"

程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现、现在？"

林秘书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季总从不等人。"

总裁办公室的门像审判庭般沉重。程阳硬着头皮敲门，听到一声冷静的"进来"。

季瑶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粉金色的发髻在夕阳下像一团火焰。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一丝咖啡的苦涩。

"坐。"她没有转身，只是简短地命令道。

程阳战战兢兢地坐在访客椅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他注意到自己的手机正静静躺在季瑶的办公桌上——那是他刚才慌乱中掉在走廊上的。

季瑶终于转过身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她拿起程阳的手机，指纹解锁界面亮起。

"季总，这是我的私人物品..."程阳弱弱地抗议。

"公司规定，涉及泄露商业机密时有权检查员工电子设备。"季瑶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你在会议期间频繁使用手机。"

程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只是...在做会议记录..."

季瑶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程阳的心跳随着她的动作越来越快。她到底在看什么？是看到了他和"夜未央"的聊天记录？还是发现他在会议上偷偷给同事发消息吐槽？

"市场部实习生，入职两周。"季瑶突然开口，"中文系毕业，却对科技产品有独到见解。"

程阳眨了眨眼："谢谢...季总夸奖？"

季瑶放下手机，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你的转正评估报告。"

程阳屏住呼吸。这么快就要决定他的去留？

"李总监给你的评价是..."季瑶翻动文件，"'思维活跃但不够严谨，创意有余而执行力不足'。"

程阳的肩膀垮了下来。

"但我不同意。"季瑶合上文件夹，"你在上周会议提出的年轻KOL建议很有价值。"

程阳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季瑶居然记得他这个小实习生的建议？还专门为此表扬他？

"谢、谢谢季总！"他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会继续努力的！"

季瑶微微颔首，指尖轻轻敲击桌面："你认识一个叫'星辰大海'的人吗？"

程阳的表情瞬间凝固。他的瞳孔剧烈收缩，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膝盖处的布料。

"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他的声音骤然变小。

季瑶没有错过他的任何一丝反应。她拿起程阳的手机，划开锁屏，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与"夜未央"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是程阳发出的：【不过说真的，她发火的样子还挺性感的。】

程阳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像是经历了一场快速的颜色革命。

"季总！那个是..."他语无伦次地解释，"我只是在和网友闲聊...我不知道..."

"不用紧张。"季瑶将手机推到他面前，"我只是确认一件事。"

程阳颤抖着接过手机："确认...什么？"

季瑶的嘴角浮现出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确认'星辰大海'的工作能力是否如他网上表现的那样...有趣。"

程阳完全懵了。季总这是什么意思？她知道"夜未央"的事？不，不可能...如果知道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大发雷霆了吧？

"我...我不太明白..."他小心翼翼地试探。

季瑶站起身，示意谈话结束："你可以走了。周五前把修改后的市场方案交给我。"

程阳如蒙大赦地起身，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他逃也似地走向门口，却听到季瑶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那家'深夜食堂'的拉面..."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确实如你所说，汤头很鲜美。"

程阳僵在原地，缓缓转身："季总也去过那家店？"

季瑶已经重新背对着他站在窗前，粉金色的发髻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偶然发现的。"

程阳离开后，季瑶从抽屉里取出另一部手机——没有公司监控的私人设备。屏幕上显示着与"星辰大海"的聊天界面。

她轻轻点开程阳的朋友圈，最新动态是十分钟前发布的：【今天差点原地去世...】配图是一个倒地的小人表情包。

季瑶的指尖在屏幕上停留许久，终于回复了昨晚程阳发来的消息：

【失眠又犯了。你上次说的ASMR，再推荐几个。】

发送后，她望向窗外的城市夜景。二十层的高度让她能俯瞰整座城市，却第一次感到不再那么孤独。

而在二十八楼的另一端，程阳正盯着手机上新弹出的消息，完全不知道屏幕那头的人，就是刚才让他"差点原地去世"的季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