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第七天,林深把窗帘又拉紧了三分。潮湿的空气裹着霉味渗进鼻腔,像有无数细小的绒毛在啃噬神经。床头的药瓶已经空了,白色药片滚落一地,在灰暗中泛着冷光,像撒落的星子跌进深海。
手机屏幕在寂静中亮起,是心理医生的短信:"今天愿意出来走走吗?梧桐大道的紫阳花开了。"林深盯着这句话,喉咙突然发紧。三个月前确诊那天,就是在那条飘着梧桐絮的路上,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行人的脚步声震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世界在一瞬间扭曲成陌生的模样。
浴室的镜子蒙着水雾,林深望着镜中模糊的倒影,机械地抬起手腕。刀片划开皮肤的瞬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只有冰凉的触感蔓延开来,像被蝴蝶翅膀轻轻拂过。血珠顺着腕骨滑落,在瓷砖上绽开暗红的花,恍惚间竟让她想起小时候养的那株玫瑰,凋零时也是这般凄艳的色泽。
深夜的急诊室惨白而喧闹,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护士熟练地包扎伤口,动作轻柔却让林深浑身僵硬。"这是第三次了。"医生的声音带着疲惫的关切,而林深只是盯着窗外,雨丝斜斜划过路灯昏黄的光晕,像断了线的珠帘。
再次回到那个摆满药物的房间,林深在抽屉深处翻出泛黄的日记本。字迹从工整逐渐变得潦草,最后一页停在确诊那天:"原来快乐是需要学习的技能,而我永远毕不了业。"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丝微弱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落在药片堆积的桌面上,像撒了一把细碎的盐。
清晨,林深被鸟鸣惊醒。窗帘缝隙里透进的光不再是刺目的白,而是柔和的浅金色。她犹豫着拉开窗帘,楼下的紫藤花架上,一只破茧的蝴蝶正颤动翅膀,翅膀上的鳞粉在阳光下闪烁,像撒落的星辰。这微小的生命奇迹让她呼吸一滞,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的纱布,那里隐隐传来细微的痒意,如同新生的嫩芽在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