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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1998年，在市场经济浪潮的冲击下，路发拖拉机厂举步维艰，负债累累，这个国企单位不得不进行市场化改革。
改革第一枪就是精简机构，裁撤冗余，简单来说就是裁员。
以往那些闲散人员首当其冲，成了第一批被裁的，其中就包括王保国。
对于这项政策，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喜的人是因为厂里已经半年发不出工资了，厂里跟他们解除劳动合同，正合他们意，可以重新谋出路了。
担忧的人是一部分年纪比较大的，本来以为可以一直熬到退休，突然下岗，不知何去何从。
王保国当时才40出头，早早就下了岗，挺丧气的，他开始抱怨自己亲爹死的早，母亲痴的早，要不然，以父母的能力，至少能保住他的铁饭碗。
而曹秀英因为是在财务部门工作，属于重要岗位，没有被裁员，但也是半年没有发工资了，一家人的生活过得紧紧巴巴。
当时，大姐曹秀娟还想让曹秀英辞职去她们服装厂工作，但是曹秀英觉得对拖拉机厂有很深的感情，好多次都是在厂里的帮助下，她们家才渡过了难关，现在厂里有困难了，自己应该与厂共患难才是，不能忘恩负义。
但是没有经济来源也是个很大的问题，思来想去，曹秀英决定利用工作之余去摆摊卖熟食。
曹秀英最拿手的一道菜是五香酥鱼，她也没有太多时间专门去做，每天只能做一锅，下班之后就去菜市场附近支个小摊子，只卖五香酥鱼。
曹秀英的鱼做的好吃，很受欢迎，几乎每天都能卖完，虽然赚的不多，好歹也够一天的饭菜钱了。
曹秀英每天下午都在固定的位置摆摊，逐渐有了一批稳定的顾客，有时候她还没来呢，就有人在等她了，这让她很开心。
即便有时候天气不太好，她也照常出摊，也不全是为了赚钱，她是担心老顾客买不到鱼而失望。
路发拖拉机厂实行了改制，领导班子换了，厂名也改了，叫路发动力有限公司。
新领导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进行资产清算，曹秀英他们这些财会人员自然是要加班加点的忙活。
那一天，中午上班之前，曹秀英对王保国说：“我今天晚上要加班，酥鱼做好了，下午五点你去出摊吧，就摆在菜市场入口那棵大槐树下面。”
王保国一直不吭声，曹秀英连说了三遍，王保国不耐烦了，嚷嚷起来：“我又不是聋子！说一遍就行了，烦不烦！”
曹秀英叹了一口气，就上班去了。
曹秀英晚上回到家里，看见锅子已经空了，就以为王保国把鱼都买完了，兴冲冲的问：“今天卖了多少钱？”
王保国支支吾吾说：“跟你平时卖的差不多。”
曹秀英说：“钱呢？给我。”
王保国撇了一眼，说道：“没钱，都花了。”
曹秀英一听，急眼了：“好几十呢，你全都花了？你买啥了？”
王保国没好气的说：“花了就是花了，你管我买啥了。”
这可把曹秀英气坏了，对着王保国就是一顿说教，受不了唠叨的王保国摔门而去。
第二天，曹秀英又去出摊，一位老顾客问她：“你昨天咋没来呢？我等了好久呢。”
曹秀英笑着说：“我昨天有事，让孩子他爸来的，你没看见？”
顾客说：“没有看见啊，这里一直空着呢，没人来摆摊。”
曹秀英心里纳闷，王保国是去哪出摊了呢？
收摊回家的时候，走到小区门口，保洁大妈跟曹秀英打招呼：“小曹啊，你家昨天做的鱼是坏了吗？我看见你家男人全部都倒进垃圾桶了，满满一大锅，真是可惜啊！”
曹秀英心里咯噔一下，原来王保国根本就没有出去摆摊卖鱼，他把鱼倒了！
曹秀英窝了一肚子气，回到家，看见王保国躺在床上看电视，她就更生气了。
曹秀英愤怒的关掉电视机，开腔了：“王保国！你还想不想过了？昨天的鱼，你为什么要倒进垃圾桶？你不想出去卖，你放家里就是了，可以分给邻居们吃，你竟然倒掉了，你这是浪费，你这是伤天理！”
王保国没想到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他自知理亏，没怎么言语。
其实王保国是拉不下脸去摆摊的，菜市场周围几乎都是多年的老街坊，都知道他们王家以前有多么风光，曾经的官二代沦落到去摆摊，他觉得很丢人。
但是如果直接跟老婆说不去摆摊，少不了又要被骂一顿在家吃闲饭的，所以王保国就想到了掩耳盗铃的招式。
王保国的这一做法，让曹秀英对他彻底失望了，她说：“王保国，你才40出头，难道就打算一直在家躺到老吗？你好意思让我一个女人养你半辈子吗？”
曹秀英的这一句话伤到了王保国的自尊心，他双手叉腰，梗着脖子对曹秀英说：“你放心！我不会靠你养的，我一个大男人，自然是要干大事的！”
说完，王保国又摔门而去，曹秀英知道，每次他摔门出去，要么是去找狐朋狗友喝一顿，要么就是去婆婆家躲一阵子。
这一次，王保国是去了母亲家里，这个月轮到于凤丽伺候老太太。
于凤丽看到王保国气呼呼的样子，就嘲讽他：“哟！大伯哥这是又被媳妇赶回娘家了？”
王保国把一肚子窝囊气转化成性欲，发泄在于凤丽身上，于凤丽半推半就也就从了。
事后，于凤丽说：“你现在也下岗了，手头不宽裕了吧？”
王保国点上一支烟，狠狠咂了一口，说到：“咋了？你想接济我？”
于凤丽哼笑着，说：“我一个无业游民，哪来钱接济你？我是想提醒你，咱爸妈存折上还有不少钱呢，就是不知道存折藏哪了。”
于凤丽的一番话提醒了王保国，他从床上跳下来，就开始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
于凤丽咯咯笑着说：“别费劲了，能找的地方我都找过了，没有！得好好想想他们会把存折藏哪里了？”
王保国找了一圈没有收获，就去问在阳台发呆的母亲：“妈，你到底把存折藏哪里了？快找出来吧，救济救济你的亲儿子啊，你儿子，我，下岗了，没钱吃饭了，一家人要饿死了！”
姚桂兰面无表情看着王保国问：“你是谁啊？”
王保国说：“亲妈来，我是你儿子王保国啊！”
姚桂兰摇摇头，说:“你不是我儿子，我儿子叫王保军。”
王保国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王保军，王保军，你就只记得你的小儿子王保军是不是？我平日里对你的照顾是白费了，是不？”
姚桂兰看着怒气冲冲的王保国，有些害了，紧紧抱着那张全家福，瑟瑟发抖。
王保国一把夺过全家福，指着上面的自己喊道：“老太太，你看好了，站在你后面的这个人就是我，我也是你儿子！”说完，将全家福狠狠摔在地上，随着相框玻璃的碎裂声，两张存折也被摔了出来。
站在一边看热闹的于凤丽眼尖，上去就把存折抢了过来，兴奋的说：“哦！原来藏在这里面了，我说呢，一张破张片而已，干嘛要天天搂着抱着，原来是藏着好东西啊，你这老太太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呢？”
姚桂兰没有在意存折，她只在意那张全家福，她从一堆碎玻璃中捡起照片，紧紧放在胸前，生怕被抢走了似的。
其实，把存折藏在相框中的人是王建功，当初他还在世的时候，就开始防着于凤丽了，他跟姚桂兰商量着，把存折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思来想去就决定放在相框里面了。
姚桂兰虽然老糊涂了，但是潜意识还是知道护着相框的。
若不是这一次王保国阴差阳错找到了存折，于凤丽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存折藏在相框中。
于凤丽如获至宝，一遍又一遍数着存着上的零，两个存折加起来一共有十八万，十八万啊！那个年代就是天文数字。
就在王保国和于凤丽专心研究怎么把钱取出来的时候，王保华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家门，她也看到了存折。
王保华看到存折里的钱数，心里也是一阵激动，她为什么激动呢？因为她现在正在四处筹钱。（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