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学校,李天昊先一脚踏进校门,回过头来,见路阳蹩着眉,牙齿咬着下唇,盯着校门不再往前走一步。
“走啊。”李天昊拉她,“你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呢,哪去了。”
路阳心一横,是啊,又不是没被老班训过,大不了多训一次,身上又不会掉块肉。
“来啊。”班主任一见李天昊,脸上的线条柔软了许多,这就是对待学霸与学渣的区别。
“老师,我把路阳叫来了,那天的事我已经跟您汇报过一遍,您要是不信,让路阳再和您说一遍,看看这中间有没有什么出入。”
“不用了,老师相信你说的话。”随后班主任将脸转向路阳,“昨天老师没有弄清事情的原委,这是老师的错,老师向你道歉,老师收回昨天的话,明天来学校上课吧。但是,这件事情虽说王芊语有错在先,可你动手打人也是不对,我会让王芊语向你道歉,但是你也必须向王芊语道歉。”
什么?她没听错吧。老师让她明天来学校上课,她不会被开除了。
路阳感激地看着李天昊,她又欠了他一个人情,她是最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的,她不知道该怎么还,她不知道这辈子还不还得上。
班主任见路阳不说话,脸一沉,问她:“怎么,这个处理结果你不满意?”
路阳回过神来,赶紧回答:“满意!满意!谢谢老师!”
这件事便随着王芊语与路阳的相互道歉而告终。
路阳以为老天看她可怜,想在她有限的生命里留下一些美好记忆的时候,老天又给她开了一个玩笑。
接连两个月的月考,路阳的成绩一路高飞猛进,有人欢喜就会有人忧,而‘忧’的这个人谁也没有料到会是李天昊,第一次,老师认为是李天昊失误,情有可原,可接连两次成绩下滑,就不只是巧合,这样一根好苗子,老师自然不会放任不管。不放任不管的唯一办法,就是请家长。把所有期望都放在儿子身上的李天昊父母,自然是不能接受儿子成绩下滑的事实。尽管李天昊一再解释,自己成绩下滑,是因为太累了,上课的时候注意力不集中导致的,李天昊父母自然是不信的。这样一个宝贝儿子,每天晚上都是掐着点,守着他睡觉,吃的喝的更是没有亏待过他,更何况老师这几个月来一直额外给他补习功课。
一定有另外的原因。
李天昊的父亲甚至放弃了晚上应酬,专程去学校接儿子,这样一来,他就发现了儿子撒下的弥天大谎,哪是老师在给他补课,分明是他在给别人补课。
路阳高高兴兴的喊了一声,“李叔叔好。”
李父指着路阳问儿子,“她是谁?”
李天昊没有回答,他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倒是路阳大大方方的回答,“李叔叔,我叫路阳,我很感谢班长给我补习功课,也感激您的支持。”
李父的脸色黑的可怕,像黑云压近,他劈头盖脸就向自己的儿子吼去,“这就是你说的老师给你补习功课!”
这一吼将路阳都给吓住了,不过她也很快明白了过来,原来李天昊这段时间给她补习功课,是对父母撒了谎。
李父一把将儿子拽出了教室。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李天昊的母亲气汹汹的闯进了教室,对路阳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最后直接向路阳发出警告,“离我儿子远一点,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直到一声摔门声,路阳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一回到家,她就病了。呕吐,发烧,脸色铁青。
“怎么了?怎么了?”路秋华着实吓得不轻,好长时间路阳都没有这些症状。她抱起路阳,将她放进手推车里,往医院的方向而去。
路秋华自己的身体都没好利索,常年的营养不良,再加上腿就此落下了残疾,推着手推车走在山间的小路显得有些吃力。一个不留神,车子就滑进了小沟里,任凭路秋华如何使力,车子就是推不出来。额头的汗珠滑进眼眶里,火辣辣的疼。
老铁收摊,从镇上回来。大老远的,看那身影像是路秋华,他大声叫了一声,“路妹子!”
路秋华循声望去,又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汗珠。
“唉。”
“你这是要去哪儿?”
路秋华见到老铁,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阳阳的病犯了,我送她去医院,你来的正好,帮帮忙。”
老铁从自己的电动车上一个跨步下来,小跑过去,毕竟是个男人,只轻轻一用力便将车推出坑。
“谢谢,谢谢。”路秋华一个劲道谢。
老铁听着有些不高兴,他以为自上次送路秋华去过医院后,他与她之间的关系不该这般生疏,况且这段时间,他也明里暗里帮了她不少忙,不禁埋怨道,“路妹子,以后像这种事就叫我。”想了想又怕路秋华误会,对他没个好印象,方又说道:“或者叫上别个,你也是个女人,就不要逞强。”
路秋华低着头推车,没有答话,村里人对她给路阳治病的事颇有微词,她怕路阳听着心里难受,自己也堵得慌,便不想劳烦他人。至于老铁,他是个好人,她怕拖累了老铁,毕竟路阳的病需要很多很多的钱,他没这个义务帮她。况且,她这辈子也不打算再嫁人,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将路阳的病给治好了,其它的事情她真没心思考虑。
老铁见路秋华不再搭话,也不知道她心里在琢磨什么,他一个大老爷们虽说脸皮厚,但也没有厚到不要脸的地步,便不再说什么,与路秋华一同推着路阳往医院赶。
接待他们的是一直给路阳治疗的陈医生,检查过后,陈医生埋怨道,“怎么现在才送来,要是早一点送过来,也不至于这么严重。”
“都怪我,都怪我。”路秋华一边说一边扇自己嘴巴子,“我该早点送来的,医生,求求你,救救她,救救我女儿。”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她的双膝弯下去,拉着医生白大褂的衣角,仿若那就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不知道是不是动了恻隐之心,陈医生没再继续数落,而是说,“幸亏送来的还算及时,再晚一些,就算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
路秋华听医生这般一说,紧绷的心才算稍稍有了些许着落,泪从眼眶中涌出来,怎么收都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