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之试炼地上空,黑云如墨翻涌,雷霆劫云在漩涡中缓缓凝聚,仿佛天道震怒,要将一切逆天而行的存在彻底抹杀......
大殿内,裴星辰单膝跪地,孤鸿剑深深插入地面,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躯。他修长的手指紧握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双素来凌厉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嘴角溢出的鲜血在雪白衣襟上散开刺目的红。
他抬眼望向阵法中央——肖遇额间青筋暴起,周身五行灵力如潮水般涌动;炎心瑶发梢的火苗已黯淡如豆,却仍在坚持;岳沉沙的阵盘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苏沐晨的面色苍白如纸,却始终未松开输送生命本源的手,就连沧溟亦在全力贡献出自己的水之精华。而洛汐模糊的身躯正在水蓝色光华中缓缓重塑......
所有人都将后背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这份沉甸甸的信任,此刻却像巨石般压得他喘不过气。
"我...败了?"裴星辰喉间涌上一股腥甜。这是他习剑以来,第一次在纯粹的剑道上被人碾压。那返璞归真的一剑,根本不是金之精魄能使出的境界,而是某个上古存在的意志降临。差距大得令人绝望,若不是金之精魄只能承受原主剑意的万分之一,这一剑,自己早已饮恨黄泉。
就在他心神动摇之际,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十三岁的少年持剑立于山巅,剑锋在朝阳下泛着冷光。师尊断红尘负手而立,黑色长发在风中轻扬:"辰儿,你的剑道天赋尤胜为师,是为师见过的当世最杰出的剑道天才之一。"
少年挺直腰背,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
"然而,"断红尘话锋一转,指尖轻点少年手中长剑,"剑,乃双刃兵器,虽可杀敌,但易伤己。你剑气凌厉有余,却过犹不及,全然不知收敛,终有一天会吃亏的。"
少年不服气地反驳:"剑,本就是杀伐兵器,越是凌厉,威力越是强大,又怎会吃亏?"
断红尘不恼不怒,只是轻轻抚了抚少年的头:"那若是有一天,你遇到比你更强大的对手,对方的剑比你更凌厉呢?这时,你又如何应对?"
少年歪了歪头,不假思索道:"那我就努力修炼,一直做最强的那一个,这样就不会存在师尊说的问题了。"
"痴儿。"断红尘摇头叹息,"世间从来没有无敌的人,只有不灭的意志。"
说罢,他双指并肩,一道剑气破空而出。远处山林中,一条二阶妖兽赤练蛇正吐着信子,扑向从鸟窝坠落的雏鸟。剑气如电,将赤练蛇绞为齑粉,却在触及雏鸟的瞬间骤然柔和,化作绕指春风,轻轻托起雏鸟送回巢中。
更令人惊叹的是,残余剑气竟卷起一片落叶,飘然回到断红尘掌心。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刚柔并济,看得少年目瞪口呆。
"修炼之余,好好想一下。"断红尘将落叶放在少年手心,转身离去,声音随风飘来,"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你想守护的人,而对方的剑比你更锋利,那时候的你,该怎么做呢?"
记忆如潮水般退去,现实中的裴星辰猛然回神。师尊当年的教诲在心头回荡,他终于明白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我要守护同伴。"他轻声自语,周身凌厉的剑气开始蜕变,不再是单纯的锋芒毕露,而是融入了某种厚重如山的意志,"我要用手中的剑,去守护他们。"
天罡星力在经脉中奔涌,每一道剑气都开始散发出守护的决心。这不是放弃进攻的防守,而是将守护之心化作最锋利的剑锋。
"铮——"
孤鸿剑发出清越长鸣,剑身上的雷霆纹路次第亮起。裴星辰缓缓站直身躯,衣袍无风自动。道物境巅峰的桎梏在这一刻轰然破碎,道法境的气息如火山喷发般席卷大殿。
金之精魄猛然转身,鎏金瞳孔剧烈收缩。它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人类——临阵突破?在生死关头顿悟剑道真意?这青年还是正常的人类吗?
天罡守护剑意——为同伴而战的意志,比任何杀招都要强大。
大殿穹顶的劫云发出沉闷雷鸣,而比雷声更震撼的,是那柄再度亮起的孤鸿剑......
"轰——"天边再次滚过一串闷雷,仿佛在警示金之精魄:天罚将至。它再顾不得理会裴星辰,猛然转身擎起金剑,剑锋迸发出刺目寒光,一道平平无奇的剑气破空而出,直指法阵核心——它要在雷霆降世前,将这阵法彻底摧毁......
就在金之精魄剑光乍现的刹那,裴星辰的身影骤然化作一道白虹。他眉心的天罡剑魄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芒,封剑台上的灵剑虚影与魂印完美重叠。北斗七星图在他周身流转,每一颗星辰都散发着亘古不变的星辉。
"天罡星辉剑阵!"
孤鸿剑尖在地面划出七道玄奥剑符,剑锋所过之处,星辉如墨般渗入青石。当最后一笔落下,七道剑符同时亮起,星链如银河倾泻,将北斗七星与地面剑符串联成阵。璀璨的星幕自剑尖喷薄而出,化作半球形的金色光罩,将众人牢牢护在其中。
这一刻的裴星辰宛如九天星君临凡,白衣猎猎,星辉加身。他双手持剑而立,剑尖直指苍穹,背影在星幕映照下显得格外挺拔。
"砰——!"
那道返璞归真的剑气狠狠斩在星幕之上。刺耳的撕裂声中,星链剧烈震颤,裴星辰虎口迸裂,鲜血顺着剑柄蜿蜒而下。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红,却仍死死抵住剑柄,寸步不退。
鲜血溅落在星幕上,竟化作点点金芒,让摇摇欲坠的大阵重新稳固。几息之后,那道恐怖的剑气终于消散在星辉之中。
"我说过..."裴星辰拭去嘴角血迹,声音沙哑却坚定,"只要我活着,任何魑魅魍魉,都不能越过我的剑。"
星幕之外,金之精魄鎏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它没想到这个人类竟能挡下这一剑——虽然只是它借来的万分之一的剑意。
此刻的裴星辰心如明镜。他深知自己无法战胜那道上古剑意,但只要能为同伴多争取一息时间,他的剑便不算败。这份守护的信念,让他的剑意愈发纯粹。
天穹之上,劫云终于完全成型。漆黑的云层中,紫金色的雷光如游龙般穿梭,每一次闪烁都让整座古城为之震颤。那是天道对逆天改命者的震怒,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煌煌天威。
裴星辰抬头望天,星幕在劫云威压下微微颤动。但他握剑的手依旧稳如磐石,因为在他身后——
洛汐的重生已至最后关头......
就在洛汐肉身即将完成重塑的刹那,蛰伏的幽冥源力彻底暴走。漆黑如墨的死亡能量如决堤洪水般喷涌而出,首当其冲的肖遇闷哼一声,灰蒙蒙的战源力屏障剧烈震颤,险些溃散。
"小心!"炎心瑶娇叱一声,发间火苗骤然窜高。炽凰真火如岩浆喷发,与战源力交织成网,堪堪稳住局面。
肖遇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他清晰地感知到——洛汐的无底寒渊道基正在剧烈翻涌。原本镇压在弱水之下的幽冥源力,此刻正与体外的同源之力遥相呼应。弱水被狂暴的能量掀开,道基深处的幽冥源力如火山喷发般奔涌而出。
"不好!"肖遇瞳孔骤缩。内外交攻之下,战源力构筑的防线终于崩溃。
"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无底寒渊道基彻底粉碎。弱水化作漫天冰晶四散飞溅,幽冥源力如瘟疫般蔓延开来。众人如遭雷击,纷纷吐血倒飞——
肖遇在沧溟拼死相助下,勉强以战源力护住心脉,仍被震得口吐鲜血;炎心瑶的炽凰浴火瞬间湮灭,眉心幼凰印记绽放刺目金芒,身后凤凰炼器炉虚影煌煌显现,才堪堪抵住死亡侵蚀;岳沉沙的阴阳阵盘剧烈晃动,九岳锁龙盘道基中的地龙发出痛苦嘶吼,这位沉稳的阵修七窍渗血,仍死死维持着阵法不溃;最惨烈的当属苏沐晨,本就因献祭生命本源而虚弱不堪的他,此刻枯荣灵藤魂印疯狂闪烁,万古长春树道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这一瞬间,他至少折损了十年阳寿!
"洛汐!"肖遇目眦欲裂。眼看幽冥源力就要吞噬那具新生的躯体,情急之下,他本能地动用了战源力去驱使正在阵内游动的阴阳二气。
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黑色的极阴之气如游鱼入水,在战源力引导下欢快地游向幽冥源力。两者接触的瞬间,极阴之气竟开始疯狂吞噬同化这股死亡能量。白色的极阳之气则如灵蛇般缠绕而上,将转化后的能量再度提纯。
幽冥源力本能地挣扎反抗,却在战源力的压制下徒劳无功。极阴之气越聚越多,由最初的一缕细丝,渐渐壮大成溪流,最终在洛汐头顶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黑白漩涡,像极了一幅太极阴阳图。阴阳二气彼此交融,生生不息。
"这..."看到此等景象,肖遇自己都震惊不已。数十息过后,洛汐体内最后一缕幽冥源力也被彻底净化。
少女的躯体终于完成重塑——如瀑的黑发披落肩头,明媚的眼眸如同三千弱水般玄黑深邃,再也不见灰暗死气,而且肌肤如羊脂白玉般莹润无瑕。困扰她十七年的死亡诅咒,此刻终于烟消云散。
可肖遇还来不及欣喜,新的难题接踵而至:道基尽毁,即便肉身新生,洛汐的修为也将跌落至炼魂境,另外,沧溟刚刚为了救助自己,独自承受了大部分的幽冥源力冲击,险些被打散,目前处于奄奄一息状态...
"轰隆——!"
就在他苦思对策时,蓄势已久的天劫终于降临。一道水桶粗细的紫金雷霆撕裂云层,带着毁天灭地之威直劈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