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刚的机械臂扫过废弃地铁站的生物电扫描图时,后颈的金属纹路突然发烫——那些代表丧尸的红点,正以父亲为中心形成半径百米的环形矩阵。老人蹲在隧道尽头,指尖插入墙面的荧光苔藓,像在调试一台老旧的收音机
"试试控制左侧隧道的集群。"李刚握紧抗体枪,义眼监测着父亲的脑波波动,"扫描仪显示它们有三级协作行为,可能是个小型巢群"
父亲闭着眼,机械义肢上的苔藓脉络亮如蓝焰。远处传来石块挪动的轻响,七八个丧尸劳工竟真的扛起混凝土块,开始修补坍塌的隧道顶。但当他试图将指令范围扩大到百米外的月台时,突然踉跄着扶住墙,鼻孔渗出荧光汁液——那是生物电过载的征兆
"不行...它们的频率太杂..."老人喘息着扯下领口,露出后颈尚未完全愈合的咬痕,那里的肉芽组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就像...一百台收音机同时响..."
话音未落,整座地铁站的荧光苔藓突然集体熄灭。李刚的红外视野里,无数红点从四面八方涌来,最前方的丧尸四肢着地爬行,背部长出类似苔藓根系的触须——是从未见过的变异类型
"是巢群首领!"李刚拽着父亲冲向卡车,却见隧道深处升起幽绿色的光雾。那具盘踞在腐肉王座上的庞然大物缓缓起身,其胸腔内嵌套着破碎的H-47全息投影设备,苔藓根系缠绕着生锈的王冠,每根触须末端都挂着发光的人类头骨
首领发出的尖啸不再是单纯的嘶吼,而是混杂着电子杂音的生物电脉冲。李刚的义眼瞬间过载,浮现出乱码般的画面——那是丧尸群共享的视觉记忆:人类被改造成苔藓宿主的血腥过程,以及某个地下实验室里堆积如山的荧光颗粒储罐
"跑!"父亲将李刚推上卡车,自己却被触须绊倒。千钧一发之际,卡车后斗的新生者阿野甩出缆绳,将老人拽进车厢。首领的触须擦着车尾划过,在金属表面留下腐蚀痕迹,空气中弥漫着尸油与烧焦苔藓的恶臭
当他们逃回临时居住区时,警报声已响彻屏障。实验室外,一具被爆头的丧尸尸体横在门口,新生者们手持电击棍围成防御圈,地上散落着荧光苔藓的残骸
"它突然攻击医疗舱!"满脸血污的护士摘下防护面罩,"我们刚给它注射中和剂,它就咬断了输氧管..."
李刚蹲下身,看见丧尸后颈的苔藓呈现异常的黑色——那是脱离控制后的狂躁反应。父亲的机械义肢重重砸在卡车挡板上,震落一片荧光碎屑:"距离超过一百米,我的生物电信号就会被首领覆盖...它们根本不是在听我指挥,只是在两个信号源之间挣扎..."
李宁的全息投影突然切入公共频道:"哥!所有被中和的丧尸都出现脑波紊乱!它们的苔藓正在吸收首领的信号..."少年的声音带着颤抖,"就像...就像首领在通过它们的身体说话"
陈希尔从废墟中拾起半块带齿印的高蛋白块,粉色爱心苔藓发饰闪烁着警告的红光:"还记得H-47的全息影像吗?他说过'共生需要平衡'。也许首领就是这个生态系统的杀毒软件,专门清除试图打破平衡的变量"
父亲突然指向天空,那里的荧光颗粒正在重组,不再是和平手势或建筑蓝图,而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锹——那是他生前工牌上的图案。老人的瞳孔中,蓝斑与灰雾交替闪现,像在进行某种激烈的拉锯战
"他们...在召唤我。"父亲摸出铁皮饭盒,里面躺着半块发霉的红烧肉,"当年工地上,我总说'砌墙要留透气缝'...现在才明白,H-47给这个世界留的透气缝,可能就是我们这样的共生体"
李刚的机械臂轻轻搭在父亲肩头,金属关节罕见地没有发出液压声。他看着远处丧尸群在首领的指挥下重建地铁站,那些曾被父亲引导过的劳工丧尸,此刻正用混凝土封死他们逃生的隧道
"下次去见首领,"他拍了拍腰间的抗体枪,那里插着父亲新刻的木牌,上面歪扭地写着"安全距离100m","我们得给它带点见面礼——比如,H-47实验室里的那台生物电增幅器
"
陈希尔将电击棍塞进他另一只手,指尖在他掌心快速画了个心形:"或者,带点能让它想起人类味道的东西。"她的目光扫过父亲的饭盒,"比如,你父亲的红烧肉罐头配方"
暮色中,荧光颗粒再次聚集成铁锹图案,缓缓没入废墟深处。李刚知道,那是首领的挑衅,也是H-47留下的另一条线索。当机械卡车再次启动时,后斗的砖块上多了行新刻的字:"在绝对控制的裂缝里,才有真正的共生"
而在更深的地下,腐肉王座上的首领张开布满苔藓的口腔,发出介于机械轰鸣与婴儿啼哭之间的诡异声响。它胸腔里的H-47投影突然闪烁,说出了生前最后一句未被记录的遗言:"当你看见铁锹指向地心,那不是毁灭的预兆,而是播种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