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平稳驾驶,除了司机和郑潇潇众人都昏昏欲睡。
她聚精会神注意卷宗记录的每一个细节,生怕再出现上一次的错误。
仙女湖位于路泽镇中央树林,因为临近路道,经常发生车辆打滑,冲入湖中的事件。很多人来不及反应时便已经被困车里,等着湖水灌满活活溺死。
卷宗记载,路泽镇出资修缮了湖旁的车道,但无济于事。还闹出有人亲眼见到仙女湖中有冤魂索命的事件。
科学解决不了的事情便被人们认为是鬼怪作祟,一旦湖中发生事故,人们便会准备东西对湖祭拜,祈求湖中冤魂的原谅。
“怪不得会找到我们。”郑潇潇翻到最新的案件,事发就在三天前:
一个名叫陈纣的青年车轮打滑冲入湖中,万幸他是当地人,呼喊声引起镇民的注意并救起了他。
按照惯例,次日晚家属携带他准备对仙女湖中的冤魂赔礼道歉,却被他的祖母发现惨死家中。
死者家属证词统一,陈纣的死因被推断为干性溺水,在死后第二天早晨便被家属送去火化下葬。
再往下看,委托处理案件的人是陈纣的未婚妻。
“嘶……”郑潇潇抽了口气,来回翻动卷宗:“干性溺水……”
已经判断了死者的死因,但死者未婚妻还是决定彻查案件,或许是察觉死者被家属火化下葬过于着急?还是说,不甘心?
她故意放大了自言自语的声音,实则是希望尚末听到后能突然跳起指点不对劲的地方。
但通过卷宗来看,本案似乎和怨灵把不上边儿,这里提到的怨灵内容几乎没有参考价值。
再仔细翻看证词,郑潇潇发现蹊跷:除了未婚妻这个角色,死者家属在案发前都曾与其单独见过面。
在他人包括死者父亲口中,这位陈纣都是个酗酒赌博,甚至有家暴行为的恶劣者。
既然如此,杀人动机便有了。难怪死者的未婚妻会派出委托。
“侦探,细节你要看下吗?”郑潇潇举起卷宗递去,半天都没人接住。正要回头看看这少年是不是已经睡着,车辆一个急刹。
窗外的风景不断旋转交替,司机的手像滚筒洗衣机里的衣服,飞速搅动试图掰正。整个车打滑飘逸了五六圈,最后停在一汪绿湖边缘。
还差半个轮胎的距离,司机和郑潇潇就要栽进水湖。
握着安全带的手止不住颤抖,看着那汪被石子溅起圈圈涟漪的水面,郑潇潇说:“还好系了安全带……”
“是啊。”后排伸来只苍白的手抓住惊魂未定的她,尚末咽口唾沫,“给我来杯,定定神。”
随后又响起打火机扣响的声音,从后视镜看去,依次是端着水杯手抖的尚末,叼着烟看着镇定的嘴唇却惨白的谢涛,还有面无表情最为淡定的江宣。
“要赖跟不?”谢涛把烟分别给了司机和江宣,江宣看上去毫无波澜,推开了那只发烟的手,然后拉开车门便蹲了下去,一阵呕吐声响起。
这个青年才是被吓得最惨的人。他吐空胃里的东西后站起来,指责司机:“叔,我爸给了多少钱让你干掉我?”
司机举起双手表示无辜,他哆哆嗦嗦解释:“不是的少爷,是车胎打滑。”
噗,少爷。
郑潇潇和众人一起下车,听到‘少爷’二字后用力憋笑导致面部扭曲。
如果是江宣的人说‘少爷好久都没这样笑过了’,那她也觉得不奇怪。
“是车胎打滑。”谢涛环视车辆,肯定司机的说法,他指着地上飘逸留下的痕迹说:“全是青苔,那边路口是个急弯,角度极其刁钻。”
江宣鄙夷看着司机,回头看地面确实有湿滑的青苔:“好吧,原谅你了。”
郑潇潇望着湖水突然反应过来,“这里就是仙女湖!”
角度刁钻的急拐弯,常年湿滑布满青苔的地面,像计算好车滑入位置形成的绿湖,这就是卷宗内的仙女湖!
“仙女湖位于路泽镇中央的树林,”她回忆道:“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在路泽镇了,嗯…以很刁钻的方式入的镇子。”
谁家好人进镇子不走正门直接从路道飞进去。
“这里距离委托地点也不是很远,大概十分钟。”司机看着手机导航,他扫视众人:“要不我把车开出来,还是说走路——”
“走路。”
所有人默契回答。
天色渐沉,穿过仙女湖所在的树林大概步行了十五分钟。委托地点处于小镇边缘靠近林子的地方,刚从里出来便看到排排统一红瓦小楼。
郑潇潇一看,压低声音吐槽:“嘿,还是美式小别墅。”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没有花很多时间寻找。有户人家在院里分成了两队,站得整整齐齐。
单独一个队伍的长发马尾女性见一群人浩浩荡荡来了,便试探道:“请问是侦探事务所的人吗?”
“没错!”江宣先一步冲了上去,他打量这座房子,和门口面露难色的人们。
“这位是侦探的助手。”江宣先介绍的是郑潇潇,“这位是侦探。”
他指向谢涛时说:“这位……不认识。而我,是即将动用钞能力成为侦探社的顶梁……”
“您是委托人吗?”
尚末打断江宣的废话,直接切入主题。
女人点点头:“我是死者的未婚妻。”
“这样啊。”尚末又看向她身后频频对视的其他人,“那他们呢?”
“从左到右分别是:
我未婚夫的父亲,陈忠实。祖母周苑安。姑姑陈叙。姑姑的女儿,也就是我未婚夫的妹妹,钱程。”
尚末仰头看去,这家人站姿各异,除了死者父亲陈忠实以鼻孔看人外,另外三位女性都有不安或防御性的姿态。
“真不知道找侦探有什么用。”陈忠实嗤之以鼻,他看着身旁的老太太,满脸殷勤:“妈,咱们进去,外头冷。”
紧接着,满眼疲惫的中年女人陈叙抬起头,做了个请的姿势:“各位,请进吧。”她的声音如同声夜耳畔的蚊声。声音不大,却沙哑难听。
众人被带到房内,先路过开放式厨房,厨房对面是沙发和电视,右侧是条走廊和楼梯。
这家里的主人们都坐在自己熟悉的位置上,留出崭新几乎没有使用痕迹的一块区域给事务所的成员。
“要看看卷宗吗?”郑潇潇理所当然坐在了尚末的身旁,悄声问他。至少她希望尚末能将证词看完。
“你直接问。”尚末一沾到沙发整个骨架仿佛被抽走,他瘫在里面施发号令。
郑潇潇直接问?她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
“对,直接问你目前的疑惑。”
好吧,郑潇潇无奈叹气,站起身,有些紧张到夹起了声音。她冲坐在独凳上的死者未婚妻问道:“死者被判定为干性溺水,为什么还要委托侦探呢?”
“不!”女人叫了起来,“他不是死于干性溺水,他并没有出现任何症状!”
“你怀疑是有人杀害?明白了,我们事务所会彻查此案抓获真凶的,你要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不!”女人又尖叫起来打断插话的江宣,她的模样看上去很是惊恐,“我不需要你们抓到真凶,我只希望你们找到他,我要感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