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插入锁孔时,程小雨感到一丝不寻常的阻力,仿佛锁芯里有什么东西在抗拒转动。随着"咔嗒"一声,403室的房门终于打开,一股霉味混合着陈年烟味扑面而来。
"家具都齐全,水电正常。"房东李伯站在门口,没有要进来的意思,"月租八百,押一付一,只收现金。"
程小雨走进这个将成为她新家的房间。二十平米的开间,发黄的墙纸,嘎吱作响的木地板,卫生间的水龙头滴着锈红色的水。但对一个刚被裁员、存款见底的二十五岁女孩来说,市中心这个价格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隔壁有人住吗?"程小雨指着与404室相连的那面墙,墙纸上有一块不自然的方形痕迹,像是曾经有东西被移除。
李伯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整层就你一户。"他匆匆递过钥匙,"记住,别给陌生人开门,晚上十点后别用洗衣机。"
签合同时,程小雨注意到李伯只让她在最后一页签字,拒绝提供副本。"都是标准条款,"他含糊地说,"我这儿的租客从不需要合同。"
入夜后,程小雨躺在咯吱作响的床上,刷着求职网站。窗外雨势渐大,雨滴拍打窗户的声音像某种密码。凌晨一点左右,她正昏昏欲睡,突然听见清晰的哭声——从404室方向传来。
那是一个女人的啜泣,时断时续,夹杂着模糊的哄睡声:"乖...马上就不疼了..."
程小雨浑身僵硬。她轻手轻脚走到墙边,耳朵贴上去。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指甲刮擦墙面的声音,从另一侧缓缓移动,最后停在与她耳朵正对的位置。
"咚、咚。"两声敲击,仿佛在回应她的窥听。
程小雨吓得跌坐在地。她抓起手机想报警,却发现信号全无。正当她考虑是否要连夜逃离时,所有声音突然消失了,只剩下雨声和自己剧烈的心跳。
第二天,程小雨在一楼遇见管理员老张。
"404室?那间空置十年了。"老张正在修理漏水的管道,"自从那件事后...哎,你还是别打听的好。"
在程小雨坚持下,老张带她去了地下室储物间。在堆积如山的旧家具后面,藏着一个生锈的文件柜。老张颤抖的手取出一份发黄的报纸:
《惨绝人寰!单身母亲杀子后自杀》
2009年3月17日凌晨,警方接到报案,朝阳公寓404室发现两具尸体。30岁的单身母亲林某疑似精神失常,用安眠药杀害5岁儿子后割腕自杀...
程小雨的血液凝固了——报道配图中,那个母亲的脸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
"奇怪的是,"老张压低声音,"男孩的尸体始终没找到。而且..."他欲言又止,"每年3月17日,都有新租客说听见404有哭声。"
回到403室,程小雨发现衣柜后的墙纸松动了。撕开后,一扇小小的暗门出现在眼前,大小刚好够一个成年人弯腰通过。门把手上缠着一圈圈红线,绑着个褪色的护身符。
鬼使神差地,程小雨解开了红线。
暗门无声滑开,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腐臭和血腥味。404室的布局与她的房间镜像对称,但所有家具都蒙着白布,地板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唯有通往浴室的路有几串清晰的脚印——像是赤足的小脚印。
浴室门虚掩着,里面传出水滴声。程小雨推开门,浴缸里盛满暗红色液体,水龙头滴答落下同样颜色的水滴。镜子上用红色写着一行字:
"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程小雨转身想逃,却发现来时的暗门消失了。404室的门突然打开,走廊不再是熟悉的公寓楼道,而是一条无限延伸的黑暗通道,两侧是无数相同的404门牌。
"又来了一个妈妈..."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程小雨回头,看见浴缸里坐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
"这次你会做得更好吗?"男孩歪着头问,嘴角咧到耳根。
程小雨的视线模糊了,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她看见自己穿着沾血的睡衣,抱着男孩冰冷的身体;看见自己疯狂地擦拭地板上的血迹;看见自己将一个小尸体藏进墙壁夹层...
"不!这些不是我的记忆!"她尖叫着后退,撞上了突然出现的李伯。
"当然是你,"李伯的脸开始腐烂,"林小姐。或者说,第十个林小姐。"他指向墙上挂着的一面镜子,里面反射出的不是程小雨,而是报道中那个自杀母亲的脸。
"这栋公寓每十年就需要一个新的'母亲'来重复那晚的事。"李伯的声音变得扭曲,"上一个'你'失败了,所以男孩还在等待..."
程小雨疯狂地摇头,却看见自己的手正不受控制地拿起浴缸边的药瓶。男孩期待地看着她,伸出双臂:
"这次会不疼吗,妈妈?"
窗外,雨声渐歇。朝阳公寓403室的新租客正在搬入,一个与程小雨有七分相似的年轻女孩好奇地打量着墙上的方形痕迹...
而在404室的墙壁夹层里,九具女性骸骨整齐排列,第十个位置正等待着它的新住户。浴室的水龙头又开始滴水,这次是新鲜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