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死，取三月大婴儿心肝为引，以醉花毒养七日，五脏俱含花香。"正南先生的声音裹着檀香，每一个字都像蘸了蜜的毒针，"此毒入体可使人白日见鬼，若以巫祝之法祭炼，更能窥破天机，诸位都是懂行的，五万两不过是买个开门钱。
台下突然爆发出浪笑，一名戴着公鸡面具的富商抛着金锭起身："正南先生这话说得轻巧，上回你卖的'夜探黄泉'害老子拉了三日血，如今又拿红口白牙的娃娃哄人？"
正南先生不慌不忙揭开袖口，露出小臂上青黑色的咒文，筋脉好似流动起来，盘中的婴儿顿时有了些许反应，睁开黑色的瞳孔，"童巫教派的血祭秘术，童男童女的精元最是纯净，你家主子定是没有按照方法细细培养。"
"你可知皇甫将军能在广宗之战之中反败为胜靠的便是这'醉生梦死'灌出来的第一代鬼卒。"
刘羽浑身血液骤然凝固，皇甫嵩的名字如重锤砸在耳膜上。万万没想到那个曾在史书上被誉为"汉末三杰"的人物，竟与眼前这等腌臜事有关联？
他下意识去看徐福，却见对方正盯着宝塔第六层，那里只有一个女孩，看上去大概十二三岁的模样，宛如一位与世无争的公主，安静的躺在自己的闺房中。
徐福的指尖突然扣紧桌沿，强大的力量甚至在桌面上留下道道裂缝。
"徐兄对此女……"刘羽压低声音，话未说完便被正南先生的冷笑截断。
"刘公子，对今日的正餐可满意？喜欢的话，这宝塔中你任选一层，在下都能免费送你。"
"正南先生真是什么生意都敢做啊，王家可是向来与三教九流之辈敬而远之，要是让家父知晓了……"一边说着，刘羽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在手中把玩。
几乎每一个世家公子都会随身携带一枚玉牌来表明自己的身份，而王家在这方面更加严苛，每一位公子的玉牌都是由家主精挑细选出来的，平时从不示人，一旦拿到明面上就如同见到家主本人。
"所以我才会选择身为区区一介义子的你！"正南先生将刘羽的手轻轻按住，"太原王氏虽在朝堂上不可一世，但在地方上可就没那么好运了，没兵没钱，远不如其他大家。一旦这朝堂倒塌，这天下难有王氏的立足之地。"
"如此困局，全都是家主王允自视清高，作茧自缚的结果。"
"记住你可不姓王，总有一天会被放弃，江湖和庙宇从来都是如影随形，你需要把握机会。"
贾诩为何带自己来这人未归，刘羽总算有了些眉目。
如今正处于初平元年间，董卓刚刚入主洛阳不久，讨董联军不断逼近咽喉洛阳门面虎牢关。这人未归正是为联军盟主袁绍大量赚得军费的重要手段。
在董卓的地盘上赚钱，打董卓这种事情董卓怎么能够允许。
只可惜袁家的势力在这洛阳城中盘踞多年，朝廷中大大小小的官员都与这人未归有这些不清不楚的联系，说不定董卓自己都通过人未归敛了不少的财产。
若要铲除这座存于洛阳城阴影下的楼阁，必然要引入第三方势力，而一向以清高自居的王允最为合适。
恰恰引王允入局最难之处也在于他的清高，而此时身为义子的刘羽便出现在了双方的视野当中。
如果今日与正南先生相谈甚欢，估计明天王府众人就会被按上通敌的帽子。可自己得到人未归贩卖人口的证据，恐怕日后联军攻入洛阳，王家也难逃一劫。
"先生倒是看得透彻。"刘羽将玉牌收入袖中，"礼我收下了，不过该给的银两一分不会少，我可不喜欢欠人情。"言罢他便指向第六层的那位女孩。
"刘公子好眼光。"正南先生抚掌而笑，指尖在桌沿敲出三记轻响。二楼雅座的帷幔突然无风自动，六个黑衣人如夜枭般跃下，抬着鎏金宝塔第六层向刘羽逼近，"我可提醒你，这价格可不便宜。"
"十万两黄金。"正南先生的声音像钝刀刮过骨缝，"现付三成，余款七日内结清。"
刘羽的指尖在桌下微微发颤。十万两黄金，这足够装备一支万人精锐。他强撑着笑道："先生莫不是说笑？这价钱都够买下半个洛阳城了。"
徐福的呼吸在看清女孩面容的瞬间凝滞。十二岁的少女眉眼如画，却苍白如纸，眉心一点朱砂痣与记忆中的身影重叠，那是张宁，张角病逝前紧紧搂在怀中的幼女。
八年前，他流落冀州时遭官兵围剿，是张角以一碗符水救他于高热濒死之际，更授他太平道调息之法。彼时小张宁尚在襁褓，总爱攥着他的一缕发丝咯咯笑。
"刘公子可知，这塔中装的不是人，是债。"徐福的声音似淬了冰，指尖已按上剑柄。
"徐大侠果然识货，这丫头被僮巫教的'千蛛蛊'养了三年，如今她的血能解百毒，泪可化腐肉，连骨髓都是炼制'长生散'的绝佳药引。"
"若非本教派急需钱两，此等珍宝绝不会呈现在公子面前。"
"张角此等朝廷重犯，她的孤女也应当交由朝廷定夺，而不是变成这般人模鬼样的毒人！"徐福肩膀剧烈的颤抖着，即使刘羽连忙按住，但终究是慢了一步，长剑出鞘飞身而去，直指女孩的咽喉，他要结束女孩的生命。
徐福的剑锋破空而至，却在触及张宁咽喉的刹那从半空中跌落，不知名的黑血从嘴角渗出。
"徐公子你的剑再快，可快不过醉花毒啊。"正南先生面具下的声音阴冷如冰窟，"我能把这孩子炼成价值连城的活药引，也算为她洗清一丝孽障了。"
难怪僮巫教会给进入这人未归的每一位客人都偷偷种下这名为醉花的奇毒，不仅是为了实现利益一致，更是防止这在场众多的江湖教派，名门望族前来寻仇。
闹剧在眼前上演，大堂中的宾客依旧在把酒言欢，迫不及待的想要揭晓宝塔中其余的"大餐"。被几名黑衣人带走的徐福好似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好你个徐福这下真是让自己骑虎难下了，刘羽连忙收起苦笑，强撑镇定，"不就是十万两黄金吗？给你就是！"反正贾诩那家伙说了，今晚的消费全都由他买单。他的人惹的祸，他不摆平谁摆平。
"刘公子真是痛快人！"正南先生指尖在桌沿敲出三记轻响。二楼雅座的帷幔突然无风自动，六个黑衣人如夜鹰般跃下，抬着鎏金宝塔第六层向刘羽逼近。
多好的美人胚子啊，却丝毫感受不到一丝活人气息，刘羽心情复杂的闭上双眼，想必徐福也是得知了此女再无得救的可能，才会情绪失控。自己身中醉花毒，又无诛杀正南先生为张宁报仇的可能性，只好出此下策，至少让她活着没有那么痛苦。
可没想到，这一步竟也被正南先生算到了。
"果真是世间少有的绝品。"刘羽细细端详着盘中的女孩，如同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可随着喉咙的一顿抽动，一句话让在场的空气忽然凝结成冰。
"按正南先生所言，我体内的醉花隐毒也可用此女的血泪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