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黄泉路交通拥堵现状分析及优化方案初步构想》——硕大的标题下,是密密麻麻的图表、数据和分析文字。什么“鬼流量峰值”、“平均滞留时间”、“奈何桥通行效率瓶颈”……看得林鹿鸣眼花缭乱。这家伙,白天忙着送外卖跑腿,晚上还要加班加点搞这种“地府基建”的大项目,真是……林鹿鸣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有点好笑,又有点莫名的触动。他为了这个阴间,还真是操碎了心。
就在这时,窗外一道极快的黑影闪过,带起一阵微弱的阴风。
林鹿鸣心头一凛,几乎是本能反应,立刻转身追了出去。那黑影速度惊人,在阴间错综复杂、昏暗不明的小巷里左拐右绕,如同游鱼入水,显然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林鹿鸣咬紧牙关,提起一口气紧追不舍,裙摆在阴风中猎猎作响。她一个民国女学生,论体力实在比不过这些常年在阴间活动的家伙,眼看距离越拉越远,黑影几乎要融入前方的黑暗之中。
不能让他跑了!秦宵昼还在等着她找出真相!
情急之下,林鹿鸣双手猛地向前一推,低喝一声。刹那间,脚下湿滑的青石板缝隙中,无数墨绿色的水草疯狂滋生,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破土而出,交织成一张大网,迅猛地朝着那黑影缠绕而去!
“哎哟喂!”
“我靠!”
两声措不及防的惊呼同时响起。黑影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被水草网了个结结实实,瞬间动弹不得,还因为惯性在地上狼狈地滚了两圈,撞翻了路边一个不知道谁扔的破瓦罐。
林鹿鸣迅速飘上前,定睛一看,被水草五花大绑、形象全无的两个黑影,不是别人,正是那对地府“老牌员工”——牛头和马面!一个牛角撞歪了,一个马脸上蹭满了泥。
“是你们!”林鹿鸣又惊又怒,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几分。这两个家伙,不好好勾魂锁魄,居然深更半夜在这里鬼鬼祟祟!
牛头和马面被水草勒得龇牙咧嘴,看到是林鹿鸣,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尴尬。“林…林姑娘?误会,都是误会!我们哥俩就是出来……呃,巡逻!对,夜间巡逻!”牛头试图挣扎,但林鹿鸣的水草韧性十足,越挣扎缠得越紧。
“巡逻?巡逻需要把共享单车偷偷弄到阳间去?”林鹿鸣一步步逼近,眼神冰冷,周身的水汽开始凝聚,带着慑人的寒意。
“共享单车?什么单车?我们不知道啊!”马面眼神躲闪,还想抵赖。
“还敢撒谎!”林鹿鸣耐心耗尽,心念一动,缠绕的水草猛地收紧。
“嗷——!!”
“疼疼疼!我说!我说!”牛头率先扛不住,杀猪般的惨叫响彻小巷,“是…是我们干的!林姑娘饶命啊!”
马面也哭丧着脸连连点头:“我们就是……就是看秦老板那生意红火,也想……也想跟着赚点外快,补贴家用嘛!谁知道那些阳间的人那么大惊小怪,几辆自行车而已……”
原来真是他们!眼红秦宵昼的生意,利用职务之便监守自盗,把幽灵单车弄到阳间去想搞“跨境代购”,结果玩脱了,还连累秦宵昼背了黑锅!
林鹿鸣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们怒斥:“你们身为地府公务人员,拿着俸禄,居然为了一己私利,知法犯法,扰乱阴阳秩序!你们对得起谁?”她真想立刻用这水草把这两个蠢货勒成两段!
就在这时,她感到指尖点燃的那一缕“回魂香”已经燃烧到了尽头,一股强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开始拉扯她的魂体,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褪色。
不行,时间到了!
林鹿鸣最后狠狠瞪了牛头马面一眼,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被卷入漩涡,迅速向后抽离,眼前的景象化为一片模糊的光影,牛头马面没有看到的是林鹿鸣手中紧紧抓住的是一支小巧的录音笔。
……
“呼……”
当林鹿鸣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然在孟小柒那间堆满杂物的后院小屋里时,她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心跳得如同擂鼓。刚才经历的一切太过真实,那份愤怒和急迫感依旧残留在心头。
“怎么样?看到了?”孟小柒递过来一杯温热的、散发着奇怪甜味的液体,“压压惊,我特调的‘定魂露’,无副作用。”
林鹿鸣接过杯子,也顾不上喝,急促地将自己在“过去”看到的一切,牛头马面鬼鬼祟祟的身影、被抓后的狡辩与招供,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孟小柒,然后把录音笔交给了孟婆。
“果然是那两个夯货!”孟小柒听完,一拍大腿,脸上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随即又带上几分鄙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材!为了点蝇头小利,差点把天捅破!行了,证据确凿,这事我亲自去跟阎王爷分说清楚。”
林鹿鸣提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了些。有孟婆这位“地府老油条”出面作证,秦宵昼洗脱冤屈应该没问题了。她紧紧握了握拳,接下来接下来,就是去阎王殿,把这个真相砸在那两个蠢货和可能被蒙蔽的阎王爷脸上。
孟小柒办事向来雷厉风行,安抚了林鹿鸣几句,让她在摊位稍等,自己则整理了一下那身不太符合地府公务场合审美的JK制服,蹬着小皮靴,风风火火地直奔阎罗殿而去。她手里没拿别的,就揣着林鹿鸣刚才描述的证词,以及那只录音笔,还有她自己多年在奈何桥畔积累下来的人脉和“信誉”。
阎罗殿内,气氛依旧庄严肃穆。阎王正听着判官汇报近期轮回数据,眉头微蹙。孟小柒也不通报,直接一阵风似的刮了进去,高跟鞋踩在大殿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