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姨办事效率就是高，没几天就敲定好了相亲时间和相亲地点。下班的时候，张阿姨不忘嘱咐付乐志今天要穿得正式一点，要好好表现。

付乐志心烦意乱的，想着怎么躲过这一次烂桃花。缺席显然是不可能的，张阿姨都安排好了，不去会拂了人家的面子。可自己对女人又不感兴趣，跟女人相亲不是会害了人家吗。

他忍不住胡思乱想。思来想去，终于有了一些头绪。付乐志回家换了一件破旧的衣服，故意把头发弄乱，直到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邋遢无比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付乐志迟到了五分钟，倒不是因为故意迟到，而是因为堵车。但是不管出发点如何，迟到终究给对方留下了一个不好的第一印象。

相亲对象是一个肤白貌美的大长腿美女，穿着一袭红色晚礼服，及腰的长发，只是下巴尖得吓人，应该是整过了容。

不管是撩汉还是撩妹，付乐志都不是一把好手。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之后，两人陷入了尴尬的氛围中。

“我没有房没有车？未来几年内我可能都买不起车和房，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奋斗，那就选择我。”付乐志故意表现得很轻佻的样子。

果然，女生都是很现实的，此言一出，对方脸色立刻变了，就像变色龙一样。

付乐志心想，就算自己是钢筋直男，这种女人也不能要!

“那我先走了。”大美女踩着高跟鞋就跑了。大美女心里的想法是，这种穷酸的男人就算长得再帅，也不能要!

付乐志松了一口气。他买完单，刚走出酒店，看到对面楼下围满了人，也凑热闹过去看，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生坐在天台栏杆上。

鸣笛声和呼喊声交织在一起。警察拉起了警戒线。

“小语啊，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妈妈只有你一个女儿，你可不能丢下妈妈一个人哪。”一个中年妇女小心翼翼地往栏杆边挪动。

那个女生情绪突然有些激动，大声嚷嚷:“妈，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好！妈妈不过来！妈妈不过来！”中年妇女站在那里不敢动了。

“为了一个渣男，寻死觅活的，这个女生太傻了!”旁边一个围观的大姐感叹道。

“妈，我爱他！妈，我真的很爱他！可是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我们在一起四年，四年的感情难道还比不上他跟那个狐狸精认识的两个月吗？妈，我活得好累啊！”

“小语呀，人活着没有不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容易和不如意。可是你不要忘了，不管你发生什么事情，爸爸妈妈永远在你身后支持你！小语，你这么优秀，一定会找到一个更好的男人，让那个渣男后悔去吧。”

“妈！”

“小语！”中年妇女趁机把女儿抱了下来。

那个叫小语的女孩跟妈妈紧紧拥抱在一起。

付乐志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爱会让一个人变得卑微。这个女孩爱得好卑微，自己又何尝不是。爱上渣男，就相当于在身上装了一个定时炸弹，迟早会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幸好，这个女孩身边还有她妈妈这个拆弹专家，不然她已经香消玉殒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渐渐明白了一些道理:不是每一句我爱你，都会换来一句我也爱你。

感情上最幸运的事莫过于你爱的人恰好也是爱你的人。可是，不是每个人都是那么幸运的。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求而不得和将就。

付乐志边走路边思考着，突然，在电梯门口撞见了霍修。

“刚才打你电话怎么没接?你干什么去了？”霍修一脸质问。

“手机没电了。”他解释道。

两人一块进了电梯，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忽然，霍修把他压在电梯墙壁上，粗鲁又霸道的吻落了下来。

“这是电梯，别……别在这儿!”电梯里面有监控录像，还有等下开门会被人撞见的。前几天他不就撞见过一对情侣在电梯里接吻么。在这一点上，他可不喜欢风水轮流转，毕竟这里是他居住的小区，以后还要在小区里走动的，他的脸皮可没有那么厚，万一被人知道他的性取向，每天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他还有什么脸面待下去呢？

“我想在哪儿做就在哪儿做!”语言霸道任性，不容反抗。

“霍修!”付乐志用力推开霍修，正在这个时候，电梯门刚好打开。看到等电梯的人投过了一束束异样的眼光，付乐志尴尬一笑，连忙冲了出去。

他打开门冲进房里，把门砰的一声关上，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身子顺着门滑坐在地上。

很快，外面传来霍修踢门和谩骂的声音，付乐志连忙坐了起来，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把门打开。

“你TM这么大反应，就这么怕被人看见吗？”

他没有做声。他怕别人看见，但比起怕别人看见更让他抗拒的是，霍修一点都不尊重他。笑话，霍修什么时候尊重过他，什么时候问过他的意愿！

“跟我在一起，就让你这么丢脸?”霍修质问道。

“没有。”

“那是为什么？哦，你是害怕别人知道你是gay?还是害怕被人知道，平日里一本正经的付大医生，在一个男人的胯下变得这么放荡风骚?”

“够了！”付乐志吼了出来，他实在忍受不了他的羞辱谩骂。

霍修怔了片刻。

“没够！”霍修吼得比他更大，气势上始终不肯输，“你TM也敢跟老子发飙，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霍修用手猛地推了付乐志一把，一时没有注意分寸，把人连人带桌掀翻在地上，尖锐的玻璃杯碎片扎进了他的下背部。

霍修顿时懵了，等反应过来以后，不忘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小付，你没事吧？”

“你别碰我!”付乐志狠狠地瞪着他。

在急诊处理好伤口以后，付乐志被转到了住院病房，幸好伤势并不是很严重，医生说只要住院休养几天就能康复。

自从那天把付乐志送到医院以后，霍修两天没有出现了，助理倒是时常过来照顾他。付乐志在VIP病房里呆了两天，闷坏了，打完点滴就出来走走，在走廊上，与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男医生擦肩而过。

付乐志转过身，拦下了他，“请问你是慕清吗？”

“你是……”男医生摸了摸头发，脑袋有点懵。眼前这个男孩看起来有点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了。

“清姐，我是你的学弟啊，你还记得三年前，我经常在QQ上向你讨教问题吗?”

慕清是付乐志报考研究生学校研一的学长，是他在考研群里认识的。作为考上的前辈，慕清一直热心地帮助学弟学妹们，一有时间就在QQ群里冒泡。付乐志经常在QQ上问慕清问题，而慕清也总是热心地回答，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付乐志一直戏谑地称他为“清姐”。

关于“清姐”称呼的由来是这样的：慕清的QQ头像是一只萌宠，加上他的名字是慕清，本来付乐志没有注意到他的，有一次，有个人在群里问了一些跟考研相关的问题，慕清出来解答，解答完之后，那个人就说“谢谢学姐!”

慕清似乎有些不乐意，反驳说：“学姐是什么鬼!”

慕清在群里澄清他是男的。连付乐志也吃了一惊，他也一直以为他是学姐，这真怨不得别人，一个男生谁会取单名一个“清”字呀!

又过了一天，另外一个人在得到慕清的帮助后又说“谢谢清姐!”于是“清姐”这个称呼就这么得来了。

慕清好像有点介意，于是在群里发了个语音，语音的大意是“我一定要澄清一下我是男的。”结果，一语惊起千层浪，群里彻底炸锅了。

原因是，慕清的嗓音非常有磁性，典型的“低音炮”，不少学弟学妹感觉耳朵怀孕了。付乐志也是其中一个。

他自嘲自己的声音一直都是“公鸭嗓”，这种自嘲的态度让他收获了更多的好感。

潜水的付乐志在群里给他提出一个建议：“你在名字后面加一个‘男”字，别人就不会误会了嘛！”

结果他不乐意地拒绝：“不要，太难听!我就是要你们雌雄莫辨!”

从这以后，慕清好像释然了，新加入群里的童鞋总是误会，可他好像不介意了，不管别人叫他“清姐”、“学姐”、还是“清姐姐”，他都不再解释，以至于后加入的童鞋一直蒙在鼓里，闹出了不少乌龙。

“你就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学弟乐志啊。哦，我想起来了！”

“没想到清姐你还记得我，荣幸之至，我看你穿着白大褂，清姐你现在在这家医院上班吗？”

“对啊!”

“清姐，你现在在哪个科室啊？”

“在医务科。我研究生毕业后就来了这里，咱们公卫在医院没什么存在感，只能干行政后勤。你在这儿住院吗?在哪个病房?我有时间过去看看你。”

慕清研究生毕业还不到一年吧，在这家医院应该也没工作多久。

“多谢清姐关心。”付乐志笑道。

“学弟，我还有点事情，就不陪你。”

“好的，你去忙吧。”

付乐志去外面散了会儿步，然后就回了病房。当付乐志躺在病床上看报纸的时候，霍修毫无征兆地闯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大捧红玫瑰，他连头都没有抬。

“darling，这是送给你的，喜欢吗?”

darling?如果他没有记错，这应该是霍修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叫他。

付乐志抬起头，脸上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这是霍修第一次送玫瑰花给他，按理说他应该觉得开心和激动，但此刻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突然想起陈奕迅的那首《红玫瑰》。

是否幸福轻得太沉重

过度使用不痒不痛

烂熟透红 空洞了的瞳孔

终于掏空 终于有始无终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玫瑰的红

容易受伤的梦

握在手中

却流失于指缝 又落空

“说话啊！”

付乐志点了点头。

霍修把花插进花瓶里，然后在病房里环视了一周，烦躁地扒了扒头发。

“靠，这个小赵不想干了吗，这么久都没看到他人！”

“我不需要人照顾，我让他先回去了。”

“是吗？”霍修意味深长地问道。

“我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付乐志一脸正色。

“你小子倒是挺皮实啊，恢复得这么快。”

付乐志没有回答。

“你是不需要人照顾了，可是我需要呢？”他突然伸手揽住了他的腰，付乐志吓得双腿虚软，几乎要站不住，“不，不行，这里是医院，不能在这里！”

“医院怎么啦？我偏要。”霍修霸道地说，大手滑进他的裤裆里。霍修本来只是想戏弄他一下，可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他反而有兴趣了。

付乐志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那样的剧烈。霍修不是在跟他开玩笑吧？

霍修以不可抗拒的姿势将他压下，病床因为两人突如其来的重量发出“嘎吱”的声响，在幽暗的环境里是那样的尖锐，却又是那样的暧昧。

“霍修，你别这样，我受伤了!”他一个伤员，哪里经得起他那样折腾。

“乖，我不会碰到你的伤口的。”

“霍修，连一个伤员都不放过，你还是人吗？”付乐志大声吼道。玻璃插进了肉里的那种痛楚，都是霍修带给他的，此时此刻霍修还想在病房里跟他那个，他真的没有办法接受做这种事。

“操！”霍修觉得太扫兴了，踹了病床一脚，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第二天一早，清姐来看病房看他，手里还提着一篮水果。

“学弟，你今天好些了吗？”

“好些了，学长，您太客气了!来就来吧，还带什么水果啊！”

“多吃点水果，有助于你恢复。我问过你的主治医生周医生了，你后天上午输完液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清姐，麻烦您费心了!”

到了后天上午，霍修也没有出现，付乐志就在小赵的帮助下办好了出院手续。临走时，慕清特意来送他，慕清说大家在同一个城市，有时间可以多见见面，付乐志自是求之不得，欣然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