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死者的妹妹，那个将头发剃成寸头的年轻女人倒吸口凉气，她看向自己的母亲：“太疯狂了，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侦探，我相信您知道陈纣是个家暴的人。”她指在卷宗内死者的标签，“他会找各种理由殴打我，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他以前明明是个很好的人，从不乱发脾气。”
“各种理由是指？”尚末没有纠正女人叫郑潇潇侦探，只是在沙发中举手，像个提问的学生。
“那些都不是理由，他只是为了泄愤，或者说被鬼上身……”
“不用讲这些，您直接告诉我他都用了什么借口。”
少年语速很快，有种难以隐藏的烦躁。女人有那么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也不得不乖乖照办：“下雨天就说天气不好，晴天就说太热，阴天就说烦闷。”
“所以你认为这种行为不止是针对你，暴力就是凶手犯案的动机。”
或许这句话并不需要对方回答，尚末只是将这个可能作为凶手的临时动机。
“可是卷宗上明明写死者是干性溺水。”郑潇潇说，“究竟有没有真凶还不知道呢。”
“那你应该问委托人，而不是我。”尚末捏了捏眼角，将话题又抛了回去：“为什么一口咬定有杀人凶手。”尚末抬眼，在一家子里精准找到平头的钱程。这个女人在迎接目光时表现胆怯，紧拽着母亲的手。
“因为他的尸体，他的尸体很奇怪。”死者未婚妻回答：“他身上有伤口，我不知道是什么导致的，像刀，或者说玻璃。”
“伤口位置，深浅呢？尸体呢？”
“位置在后背”女人摸了下自己的左背，“深浅我不知道……尸体已经火化并下葬了。”
尚末与她快问快答。
“好着急啊。”他看着眼前的人们，“既然有伤，为什么还被判干性溺水？还能按照这种说法火化？”
这个问题让死者未婚妻难以回答。她默不作声，是一旁的钱程替她回答的：“她父亲是当地火化场工人。”
那便是发现可疑，并未上报，而是直接联系了事务所。为什么呢？是怕凶手跑掉，还是真的同她所说，她的目的是感谢凶手，而不是抓住对方？
“这样啊。”尚末嘀咕一句便仰头看着天花板不再说话。郑潇潇知道接下来又轮到自己提问了。
“那干性溺水是谁判定的呢？”
死者未婚妻摇头。她只是听到众人都这样说，但不知究竟是谁下的定论。
这时候死者家属们有意无意将目光落到祖母身上，这位老太太看上去身体很硬朗，完全看不出她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和孙子。
“不知道。但感觉像是，我们都听到了他咳嗽的声音，很大声，像有口痰卡在喉咙出不来也下不去。”陈叙回答道，她想到了什么又接着补充：“而且他还一直呆在房间里，连事发当晚都没出来吃饭。”
“等等，他是什么时候死的？”郑潇潇问。
“是准备祭拜的时候，侦探。镇子里祭拜仙女湖都在晚上，大家都觉得湖里的鬼怪只有晚上才会出现，在那时候祭拜它们才能收到东西。”死者妻子抢先回答。
“她不是侦探，”江宣嘿嘿笑了两声，他明明在门口介绍过事务所众人的职位，这个女人却还冲郑潇潇一口一个侦探的叫，“他才是侦探。”他指着双目无神的尚末。
女人很是惊慌，她从凳子上站起来想要弯腰道歉，整张脸皱巴在一起：“抱歉，我……我，”女人开始口吃，“我的记性实在是太差了。”
这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尚末没有出声，用胳膊顶了下郑潇潇的肩膀，示意她继续。
“请问家属知道死者身上的伤吗？”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众人都纷纷摇头。只有谢涛在用纸笔记录着，落笔动作和这些人的脑袋一样重合。
什么都问不出这让郑潇潇犯了难。长出口气，她已经无计可施，只能从包里拿出凉茶递到尚末面前，以这种方式宣布自己投降。
尚末没有喝，他挺直了腰杆推开茶杯不满拒绝：“我刚喝过了，你想我得糖尿病吗？”
郑潇潇的脸刷一下通红，她小声说：“凉茶利尿，对肾好。”
江宣突然将声音拔高，他兴致高涨：“那死者家暴过谁？”指着平头的钱程，“你吗？”
“你？还是你？还是说——”他甚至指向死者父亲，这个臃肿身形的男人，“连你也？”
毫无疑问江宣想确认众人是否有杀人动机。
尚末叹了口气，从沙发里站起身来：“涛叔，直接问时间线吧。”
郑潇潇看着谢涛合笔，他站起来时高尚末两个脑袋，光是身高便充满压迫。谢涛点头，然后看着郑潇潇微微颔首，示意她帮忙。这个男人不打算用别扭的腔调问话。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陈忠实站起身来，可惜他的身高和气场都被谢涛完美压制。似乎意识到这是自己家，于是胸膛一挺，说话也硬气起来：“我一开始就说了这娘们很麻烦，人就是因为那什么死的，还时间线，你看我长得像条线吗？”
“像横着的。”江宣读不懂氛围，认真打量一番后确信回答。
“够了！赶紧结束侦探游戏吧！”他手一挥，试图赶走远处坐着的众人，“老子没时间和你们闹！”说罢便独自上楼。
在场还剩下四位女性，母女二人唯唯诺诺起身，她们也决定离开，在临走前说：“不知道雯小姐为什么一口咬定陈纣就是他杀。但是抱歉侦探，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现在只剩下不断用手指盘动串珠的祖母。她在椅子里摇摇头：“雯小姐，虽然我们答应要和你一起调查，但没谁愿意再回忆了。”抬头看着事务所的众人，老太太又说：“让雯小姐带你们去客房吧，她在你们还没来之前亲自打扫了两间客房。”
只剩下孤独的死者的未婚妻。她在独凳上望着纷纷离开的众人很是落寞，眼泪包在眶中打转。
“抱歉。”她说：“我带你们去客房吧。然后我再想想，我一定会想到那天的细节并告诉你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