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伦的手电筒光束在水泥地上划出颤抖的弧线，雨丝斜斜地切入光柱，将那道摇晃的光影切割成无数晶莹的碎片。右肩的枪伤如灼热的烙铁，医用绷带早已被冷汗和雨水浸透，每一步跑动都像有把钝刀在切割背部肌肉，疼得眼前阵阵发黑。但他的瞳孔死死锁定前方踉跄的身影 —— 那家伙后腰别着的自制手枪，枪管上凝结的蓝冰结晶在雨夜里泛着幽光，如同深海中致命的荧光生物，正是半小时前仓库交火时射穿他肩胛骨的凶器。
"别跑！" 格伦的呼喊混着粗气，在凌晨两点的巷子里撞碎寂静，被细雨迅速吸收。毒虫回头的瞬间，瞳孔里倒映的警灯红光恍若兽瞳，雨水顺着他下颌滴落，将那张布满针孔的脸冲刷得更加狰狞，像极了格伦曾在解剖标本室见过的剥制野狗。他突然折进狭窄胡同，踢起的碎石打在潮湿的砖墙上，迸出噼里啪啦的脆响，惊飞了墙根下避雨的三花猫。
胡同尽头的废弃建筑工地像头蹲伏的巨兽，锈迹斑斑的脚手架在月光与雨幕中张牙舞爪，外墙的瓷砖剥落大半，露出里面斑驳的水泥骨架，裂缝中长出的苔藓在雨中泛着诡异的墨绿。毒虫踩过积水潭时，溅起的污水如墨汁般泼在格伦裤腿上，混着伤口渗出的血，洇出深褐色的污渍，像极了半年前他在第一所卧底学校的男厕里，看到的学生手臂上溃烂的注射伤口。
前方突然传来铁门吱呀的哀鸣，格伦抬头，看见毒虫爬上二楼平台，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锈迹斑斑的钢筋，在路灯下划出冷冽的弧光。钢筋表面缠绕着褪色的红布条，像极了某些学校门口售卖的 "幸运手绳"。
"来啊！" 毒虫挥舞着钢筋，破锣般的笑声震落墙皮，几块剥落的水泥块砸在格伦脚边，"你们警察不是喜欢装英雄吗？来抓我啊！" 他脚下一滑，身体猛地前倾，后腰的手枪滑出一半，惊叫声中指尖死死抠住生锈的栏杆，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混着雨水滴在格伦脚边，在地面汇成细小的血溪。钢筋 "当啷" 落地，激起的火星照亮了毒虫惊恐的脸 —— 那是张被毒品侵蚀的脸，眼窝深陷如黑洞，颧骨突出如刀，嘴角还挂着蓝焰注射后未干的涎水。
格伦弯腰捡起钢筋，粗糙的纹路刮过掌心，"你跑不掉的。" 格伦向前逼近，伤口的血顺着肘部滴在地面，与雨水混合成蜿蜒的红线，"蓝焰配方已经被解密，杰西的制毒链像蛛网一样被我们撕碎，你以为自己是漏网之鱼？"
毒虫的瞳孔剧烈收缩，喉结上下滚动，像被扼住脖子的公鸭。远处传来警笛声，红蓝灯光如潮水般漫过建筑工地外墙，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他突然转身，拖着伤腿向另一侧楼梯逃窜，却在跨出第一步时，被格伦甩出的钢筋击中后腿。"啊！" 惨叫声中，他重重跪倒在地，膝盖压在碎玻璃上，血珠飞溅在水泥柱上，如同一幅扭曲的抽象画。
"我...... 我只是个马仔......" 毒虫颤抖着去摸后腰的枪，枯瘦的手指刚触到枪管，就被格伦一脚踩住手腕。皮鞋底与金属枪管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像极了地下室里铁链拖地的声音，也像极了格伦在校园卧底时，听到的毒贩威胁学生时的冷笑。"马仔？" 格伦想起那个被注射蓝焰的少女，她蜷缩在铁架上的身影与眼前的毒虫重叠，"你给十七岁的孩子注射毒品时，怎么不说自己是马仔？你按住她尖叫的嘴时，可曾想过她也是别人的女儿？可曾想过她抽屉里还藏着未送出去的情书？"
警笛声戛然而止，张伟带着队员如黑色的浪潮般涌进工地，手电筒的光束交织成网，将毒虫死死困在中央。格伦弯腰卸下手枪，枪管里滚出两颗蓝冰子弹，晶体在雨夜里泛着妖异的光，像极了杰西面具上镶嵌的枫叶宝石 —— 那曾是无数毒贩的 "荣耀象征"，此刻却如恶魔的眼泪，在警徽的光芒下瑟瑟发抖。
"格伦，你的伤......" 张伟的声音带着颤抖，目光落在格伦染血的衬衫上。那片血迹早已浸透绷带，在路灯下呈现出暗红的紫色，像朵正在枯萎的花，又像极了校园围墙角落的涂鸦 —— 某个吸毒学生用注射器颜料写下的 "救救我"。
格伦摆摆手，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警徽，金属表面沾着血迹、雨水和灰尘，却依然在灯光下闪着银光，如同他每次在校园卧底时，藏在衣领下的那枚微型摄像头，默默记录着黑暗中的罪恶。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划破凌晨的寂静。格伦看着毒虫被戴上手铐押走，对方脚踝的枫叶刺青在雨水中格外醒目 —— 那是杰西团伙的烙印，代表着死亡与堕落。此刻，这个标志在警灯的照射下显得如此渺小，如同即将被晨光湮灭的阴影。
"去医院吧。" 张伟轻轻扶住格伦的肩膀，却被他摇头拒绝。格伦转身望向建筑工地的深处，那里曾是杰西的临时制毒点，墙上还残留着蓝冰的荧光痕迹，在雨水中若隐若现，像极了校园里那些隐秘的毒品交易 —— 在操场角落的大树下、在教学楼的天台、在放学后的网吧包间，毒贩们用糖果包装纸、动漫周边、甚至是校服纽扣来伪装死亡。
"唉，好像学校里的蓝冰系列网好像还在不断扩大？" 格伦转头问张伟，语气里带着熟悉的坚定，右肩的疼痛突然变得麻木，仿佛与他在校园里见过的所有悲剧融为一体，"我卧底的三家学校，从初中到大学，每个地方都有蓝冰的影子。你知道吗？在 XX 高中，他们甚至开发出了 ' 蓝冰奶茶 '，把毒品混在珍珠里......"
张伟愣了愣，随即从口袋里掏出平板电脑，屏幕上闪烁着密密麻麻的案件标记："其实这个县...... 不，往大了说，这个市，这个省的毒虫们在源源不断地滋生着。校园案件已经占了青少年犯罪的28%，这个数字已经非常庞大了啊。而且毒贩们的手段越来越隐蔽，什么 ' 聪明药 '' 快乐水 '，甚至还有伪装成电子烟的液态蓝冰......"
格伦点点头，望向远处黎明前的黑暗，细雨渐止，天空中隐约浮现出几颗寒星。
"我们会彻查的。" 张伟关掉平板电脑，拍了拍格伦的肩膀，"但你现在必须去医院。这些案子，需要你活着破。"
格伦沉默片刻，低头看着警徽上的血迹，突然伸手擦去污渍。警徽重新焕发光芒，照亮了他眼角未干的雨水，也照亮了远处建筑工地围墙上新喷的涂鸦 —— 不知何时，有人用红漆写下 "严惩毒贩" 四个大字，在黎明的微光中像团燃烧的火。
"走吧。" 格伦终于转身，帆布鞋踩过积水潭，溅起的水花冲淡了地面的血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