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宇紧盯着那块大石,一直到天开始放亮,才看见三个人影从石头前面出现。他们却不再继续下山,而是沿原路而返。
他想,那个崔四定是中了蛇毒而亡,故羽林军只剩三人了。老子可不管尔等往何处逃,都休想逃出吾之掌心。他心中得意,一边盘算着如何对付剩下的三人,一边起身跟了过去。
他追到那大石前,果然见那崔四脸色铁青,面容狰狞,痛苦地死在那里。地上散落着鸡毛和鸡骨头,篝火还在半燃着。他肚中无食,饥饿难忍,便四处翻了翻,可那些鸡骨头上竟连一点残肉也没剩。
他拿起一根树枝,在火边的残碳中翻了翻,却翻出一大块黑炭状的东西。他用树枝敲打了几下,原来是烧得焦黑的鸡身,他顾不得那么多了,用树枝穿其而过,边走边吹,待其凉下来,便大吃起来。
因在火中过久,外边早已成碳,甚至连骨头都烧焦了。吃到里面,才见鸡肉。
他将咬不动的骨头扔掉,其余全部吞入肚中,吃得满嘴都是黑炭。肚子里有了东西,他精神大振,运起轻功来,接近山顶时就看见了那三人的影子。
可一翻过山顶,却不见了那三人的踪影。张承宇心中疑惑,看着他们刚刚过了山顶的,不可能这么快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他想起昨晚宇文化及所说“本相明日再设计擒之”,恐怕那宇文老贼故技重施,再次设下埋伏。如贸然而入,一人对付三大高手,是绝无胜算的。
他想:“尔等可以设伏,老子为何不可?” 想到这,他从山顶上退了回来,在林中寻找设伏之地。
他找到了一棵较粗壮的又细又高的幼树,爬到顶端,从腰上解下一根绳索,系于树端,然后顺绳而下,落到地面。
他拔出剑,寻了几根树枝砍了下来,掏匕首将其削成部件,然后于地上做成机关。再用力拉那绳索将树端拉成弓状,将绳索系于机关上,绳索的另一端则做成活套儿摊开。
他又抓了些落叶将地上的绳套盖住,以免被追来的敌人发现而避过。
做完绳套陷阱,他又去寻找新地方,准备再做一个陷阱。他看到了两棵大树并排而立,间隔约有三尺,有如一扇门,遂决定做一个重物陷阱。
他四处搜寻重石,终于在二十多丈远的沟里,找到了一块。他从腰间解下另一根绳索,将一端牢牢拴在石头上,然后将它拖到那两颗大树间。
他将绳索另一端甩过头顶上的一根树枝,用力拉紧绳索,将那重石高高吊起,悬在空中。他将绳索的另一端直接系在右手边的第三棵树的树枝上,然后系紧。这样,这个被简单化了的重物陷阱就做成了。
这个陷阱与通常人们看到的有所不同,它没有触动机关,到时候要靠设置人砍断那另一端的绳索,使重石下落。他在两个陷阱前的树身上,砍下一小块树皮作为记号,便转身朝山顶跑去。
一翻过山顶,他就感觉到了树林里的一股杀气。他假装匆忙追赶,冲下山来,刚行出二十来丈,就听到身后风声乍起,他急忙助跑斜身上树,然后双脚一蹬树身,纵身一跃,跳到敌人身后,避开那致命的一击。
他回身看时,立即认出那偷袭自己的两人,一个是蒋彪,另一个是周玉。
他抽剑在手,骂道:“无耻之徒,堂堂羽林军大将,竟只会干此令人不齿之偷袭勾当。本公子不屑与尔等鼠辈动手,以免弄脏了宝剑,速唤那宇文老贼出来受死。”他没见宇文化及露面,担心他又搞什么诡计。
周玉回骂道:“大胆反贼,不知羞耻,偷袭我四位羽林军,究竟谁更无耻? 宇文丞相可是尔等小贼可交手乎?”
蒋彪怒道:“少与此贼啰嗦,此番定要取其贼命。” 言毕,挥剑便砍,张承宇斜身躲过。他埋伏在树上等待张承宇时,嫌使大斧偷袭不便,于是弃斧使剑。那边周玉举刀直刺,张承宇挥剑格下。
如果单打独斗,此二人都不是张承宇的对手,可如果二人联手,他便占不了上风,只能打个平手。
三人正斗得难解难分之时,张承宇忽听背后风声骤起,情知有人偷袭,遂急使轻功平地拔地而起。他于空中向下瞥时,这才发现,是宇文化及见他三人纠缠在一起时,突施偷袭,举剑从背后刺来。
宇文化及的剑和周玉的刀都刺了个空,张承宇落下时正好踩在他二人的刀剑上,借力向山头方向跃去。
他为了引蒋彪和周玉二人上钩,与他们斗了二十几个回合,正准备诈败向山顶逃去时,没想到这时侯宇文化及加入,于是借机败退,逃向山顶。
蒋彪和周玉二人如何肯放过这个大好时机,跟在后面紧追不舍。宇文化及见状,提醒他们道:“穷寇勿追,当心有诈。”蒋、周二人哪里肯听,紧随着张承宇翻过了山顶。
张承宇在林中看到那留有记号的树,奔了过去。他回头看时,见蒋彪和周玉一前一后,紧紧追来。他不经意间,看见一个人影,在山顶闪了一下,就不见了,他猜想那必是宇文化及。
他来不及细想,便从那绳套陷阱上跳了过去,身后蒋彪紧盯着张承宇,未留意地上的机关和边上的绳索,只见他左脚跨入那绳套,右脚却触动了机关,那棵树猛然弹起,拉紧地上的绳套,套住了他的左脚腕,他被倒立着吊了起来。
他突然被掀翻,猝不及防,手中的长剑亦被甩了出去。
跟在后面的周玉,亦吓了一跳,急忙倒退了数步。待他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后,正要冲上前来砍断那根吊着蒋彪的绳索,张承宇早已欺到他身前拦住,刷刷几剑,逼退了他。
他的刀虽然极快,但张承宇却在招数上略胜一筹,从而占得上风,使他始终不能靠近蒋彪,只能围着蒋彪打转。
张承宇要挡住他,不让他接近蒋彪,故活动范围受限,未能施展全部本事。
二人战了三十多合,不分胜负。两个人停下手来,稍作喘息,张承宇以剑指地,一动不动;周玉左掌伸出,右手平举单刀,与张承宇对峙着,也是一动不动。
他刚才见张承宇的剑法眼熟,激斗之时无暇细想,这时细想时猛然想起,那是宇文化及所使剑法。于是忍不住问道:“小贼,如何会使宇文丞相之‘葵花玄虚剑法’?”
“为何不可使?” 张承宇反问道。
周玉稍一沉思,道:“不,不!绝无可能为丞相所传。”
“尔等可知,那宇文老贼之剑法,尽是偷学本公子而来。” 张承宇调笑道。
“无赖,无耻!定是小贼自丞相处偷学而来。” 周玉大怒道。
张承宇哈哈一笑,道:“宇文老贼所使招数,本公子尽数使得。本公子之招数,老贼却有不知。如此说来,究竟是谁偷学而来?”
周玉见过宇文化及练剑,对其路数,多有了解。再见张承宇之剑法,绝大部分与宇文化及相同,可确有几招,从未见过。
他一时语塞,不能回答,于是恼怒道:“小贼,果然口齿伶俐。来,来,来,再与你爷大战三百合!”
在他二人僵持、斗嘴之时,这边倒吊在树上的蒋彪,初时大呼小叫,喊周玉过去救命。
他一看两人对峙着不动手,却只斗嘴,急得手舞足蹈之时,不想却牵动树顶上下晃动,伸手几乎触地。他大喜过望,用力使身体下坠,此时手已触地;然后弹起、下坠、弹起,那树顶便像钓鱼竿一样,大幅度地上下跳动起来。
每当树顶下坠,他便双手触地,用力向前爬行,几经加力,他便像荡秋千一样倒挂着悠荡起来。又撑了几下子,便荡到了张承宇背后。
周玉早已看到蒋彪在荡过来,心中暗喜,他准备等蒋彪双掌推出时,前后夹击。
张承宇开始奇怪周玉为何停手不攻,只跟自己斗嘴。忽感背后有风,他知道可能是蒋彪在搞鬼,却不敢回头查看,恐一分神,周玉趁机刺来。
他知道周玉能看到蒋彪,猜到周玉可能趁蒋彪进攻时同时出手,他立刻想好了对策。
这时他忽然看到周玉右手单刀直刺过来,势威力猛;又觉一股凌厉的劲风,正向自己后心扑来,他立刻身子一斜,向外一冲,躲过这致命的前后夹击。
周玉这一刀直刺,张承宇通常是会挥剑格下的,然后再就势攻他的下盘。没想到张承宇却突然闪过,他收刀不及,只听“噗”的一声,那刀已刺入蒋彪的心窝!
同时,蒋彪的一双平平推出的双掌,虽然距周玉还有一臂之遥,却因他使出了八九分的内力,掌风依然强劲,正打在周玉的双肩上。
周玉站立不稳,右手随之向上挑起,一下子划开了蒋彪的前胸,只听他大叫一声,头朝下被绳索拉了回去,跟着地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周玉勉强握住了单刀没有脱手,却踉踉跄跄地后退了数步,才站稳脚跟。
他一看自己不小心杀了蒋彪,不禁恼羞成怒,大吼着直冲着张承宇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