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高飏道:“在咱自个儿屋子里玩尸变,不妥当吧。”
风坚道:“徐骎的符箓可制行尸,没什么好怕的。”
“再说了,唐仙客他躯壳便是一具行尸,要这么说咱们天天都在玩尸变,更没什么好怕的。”风坚又道。
“我觉得你说的好有道理。”高飏道。
说罢,风坚拿着那密封筒便朝于釜走近过去,于釜惊惶地摇着头,“不要!不要让我喝它!不要啊......”
随着一声闷响,他的叫喊戛然而止,高飏从背后给他挥手一击,将他打晕过去。
这时风坚已经用钥匙打开了密封筒,只听“咔”一声,这筒的顶端沿着纵向开了圈裂口,将稍稍弹起的半边筒顶往回拉,这支筒的顶部便活像被竖着切掉半边的一截竹竿。但见风坚托住他下巴,同时将他嘴捏开,接着便将那节“半边竹竿”伸进于釜的嘴里,将筒中液体咕嘟咕嘟地喂他喝了下去。在喂的过程中,风坚注意到那液体是茶色的,很像茶水。
待喂进去两口,风坚便收起筒,继而合上机关将之重新密封。这时,徐骎也递来一张符纸,正是平时贴唐仙客额头上那种。
其余人无不紧张地盯着那人,适才喂水似乎将他弄醒,但见风坚喂罢没过多久他便醒来,那于釜眨了眨眼,晃了晃脑袋,待看清了眼前景象,忙问道:“你们喂我喝了那东西?”
风坚没有回答他,于釜愣了愣,竟哭了起来,“里面的东西不能喝,完了、完了......”
他正哭着,突然,他的声音变得格外沙哑,所有人都察觉出了这一变化,这突如其来的沙哑听上去便十分诡异,于是所有人几乎都向后退了退。
再接着,他已经十分沙哑的哭声变得又粗又硬,简而言之,他的声音,正从不大正常的人声变为近似野兽的嘶吼!
这种嘶吼在场之人几乎都听过,嘶哑、低沉,在偏远的竹海村落、在阴森的云都王宫,它都回荡过!
紧接着,于釜一声大吼,把屋里人都吓了一跳,只见他双眼不知何时竟变得白多黑少。夏渓见状,惊声尖叫起来,风坚对高飏使个眼色,高飏忙来到夏渓身旁,捂住她嘴,“好了好啦别叫啦,我们这么多人在这行尸翻不了天。”
夏渓直直盯着于釜那对白多黑少的眼珠子,用力摇着头,闭上了眼睛。
突然,那行尸发力竟连同与它捆绑在一起的椅子腾地直扑风坚,风坚手上拿着一张符纸,于是他想都没想便拿着符纸迎着行尸朝它额头上贴去,不料许是双方动作都太快,符纸竟然没有贴稳,而是与行尸擦着贴了个空,风坚旋即被行尸撞倒,行尸连同椅子趴伏在地上,连连嘶吼。高飏“唰”一声抽出大剑,却给风坚止住:“慢!你看!”风坚手指那行尸。
高飏大剑在半空运了两下,缓了缓,众人忙仔细看那行尸,但见那行尸趴伏在地,双手支撑着身子,眼下正在摇着头,接着,行尸抬起头,看向正前方不远处的风坚,道:“大哥,是我,唐仙客。”
大家松了口气,风坚忙给他松绑将他扶起,只见此刻于釜已然又恢复了适才正常时的模样。或许,现在已经不能再叫他于釜了,姑且便叫他唐仙客吧。
唐仙客道:“雷山人那边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了。”
风坚问道:“他们收拾的进展如何?”
唐仙客道:“他们很多人还在客栈收拾,但正在陆陆续续往山门处的飞具赶过去。”
这时,风坚吕大唐仙客相互看了看,吕大带着笑意道:“这像极了刚犯完事,正准备撒丫子逃跑的蟊贼。”
风坚道:“什么叫像极了蟊贼,他们本来便是蟊贼。”
吕大道:“雷山人假意前来检查乌阳教祖师陵墓,实则乃是虚晃一枪,真正想干的却是投毒水源。眼下他们以为得逞,一则为撇清干系,二来估计也是深知此药的厉害,怕滞留此地受到殃及。哼,这奸贼。”
风坚又看了看吕大唐仙客二人,“这还不是我想要说的,嗯......”
唐仙客想了想,道:“大哥不必担心,我此番前往,必定平安无事地回来。”
吕大点着头道:“这委实是个好计策,将计就计,他不是要制造尸变么,咱们送他一具。”
风坚支颐道:“到时候很可能不止一具,仙客将这具行尸躯壳带上他们飞具,飞具再回天船,到时候尸变不论在飞具上爆发还是在天船上爆发,我们的目的都达到了。”
风坚接着道:“我所担心的,你不是说过,那天船和此番雷山人所乘飞具,它们上面都布有禁制么?我怕你去了,会被困在里面,嗯......有这种可能吧?”
唐仙客想了想,道:“通常禁制都是防止外灵入侵,极少有对内的,我如果借着躯壳进去,再从里面出窍出来,遇阻的可能不大......”
风坚想了想,“极少有对内的,嗯......极少并不是没有,是吧?”
唐仙客点了点头。
风坚看着他道:“所以我还是不能让你去冒险,因为你并没有绝对把握,万一你被困在里面,那该怎么办,我们不能失去你。”
“真是心头肉诶。”高飏低低道了声。
风坚摇头道:“这虽是个打击老贼的绝佳机会,可一旦有什么差池,我们损失会很大,得不偿失。罢了罢了!”
这时,一直站在其余人身后的徐骎几步走上前来,他走到风坚近前,道:“大哥,我刚刚绘制了一道符箓,或可助七哥脱困!”
风坚接过那张符纸一看,觉着有些眼熟,只见符纸上有许多道弯弯曲曲的线条,高飏凑近一看,道:“这不是那回家的路吗。”
风坚看向徐骎,“又是回家的路?”
“是,也不是。”徐骎道。
徐骎道:“这道符箓其实正是先前那道回家的路,可我眼下已将它稍作修改,让它变得更贴合被困于禁制内的这种情形,可以说是回家的路的变式。”
“而且它使用起来也很简单,假如你发现自己被困禁制之中,只用烧掉这张符纸,然后想着我们这里出体便可,然后你就会发现自己已经逃出了禁制,来到你之前想的地方了。不过要是万一没机会燃符,将这道符纸带在身上直接出体也成,那样的话可能效果就差些,应该也能脱困,可能就要多费点力气。”徐骎接着道。
吕大道:“说得好像你自个儿试过一样。”
徐骎道:“书上这么说的,在我印象中,这书还没出过错。”
风坚看了看他,问道:“假如仙客被困禁制之中,你这道符箓有几成把握能让他脱困?”
“九成九。”徐骎十分肯定地道。
风坚眨了眨眼,“那还剩下的一丢丢是什么?”
徐骎想了想,道:“那一丢丢是七哥弄丢了符纸。”
风坚凝视了会儿徐骎,转而又看向吕大道:“我有些改变主意了,我觉得可以一试!”
吕大捻须道:“其实咱们截获他们投毒便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这么大阴谋,咱们眼下已经把这人给弄没了,人要是没回去,雷山人他们不得起疑心?”
风坚点头:“是啊,人不回去,说不过去,说不定他们就不这么着急走了,会继续压在这里,然后大家僵持在这乌阳山,他们一计不成定会再生一计,这对咱们很不利。”
“对,咱们怎么也得将他一军才行。”吕大道。
风坚道:“如果一定要发生尸变,还是在老贼家里尸变比较好。”
“我同意。”高飏道了声。
大伙儿意见达成一致,风坚走到唐仙客近前,看着他道:“仙客,又要让你去冒险了,我很不愿意这样,如果有其他办法......”
风坚还未说完,唐仙客打住了他,“大哥你别说了,这也正是我所想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也正想冒这个险。”
风坚点了点头,道:“有时候我挺佩服你的,别看你斯斯文文的,其实你胆子并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