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不过,气不过!”
夜已深的夏天,宁静的院子中传出一声巨响,震得街灯晃荡,野猫乱窜,甚至被热得好不容易入睡的人也被惊醒正气冲冲的找着声响来源,而这一切只来自一户点着微光的人户,不过是里面有人刚刚愤怒的拍了下桌子。
“这又有何气可生的,一切都是你自讨苦吃。”
这户人家在微光下闪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正坐在桌前,手中做着针线活不慌不忙的说着,纵使另一个人才刚刚将桌子锤个拳印,他好像也司空见惯,手中的针线打不到半点颤动。
“你说说这么能,我当时......嗨呀!”
另一个人语气很快,火气很大,妙语连珠吐得吐沫星子乱飞,可也难以将脑袋中想好的说辞一股劲蹦出,像一颗气团深深的堵在嗓子眼里,这堵的心气不通火气便又更上一层,还没等这边气泄完了,脑袋中又蹦出些奇思妙想碰上先前堵在嗓子眼的说辞,便感觉从喉咙到肺部都快要炸了。
“你这话说的,遇上事了不当面说,人都跑没影了,这气得带回来,说你怂吧又带着点气,又不多只能气气自己。”
织针线的人影但看影子看不出是男是女,但从话语却说得不男不女阴阳怪气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落进下石仿佛是他人生中的唯一乐趣,虽说话语显得委婉,但手中活路却做的飞快,每一针都下得恰到好处,说完话后还不忘将手中的动作停上一停。
果不其然另一个人听完他说的话,又是一拳锤在了墙上,势大力沉的一拳虽然没有像拍在桌上那般清脆,这沉闷的声音却像是巨石落地连同声势一起传到了墙里好像感觉水泥做的房子也晃了一下。
而被吵醒还在生气的家伙,在这一拳下也总是找到了目标,不过看着发出声动的位置,也只得暗暗骂上一句,“又什么混蛋把这俩祖宗惹到了”,随后悻悻的回床睡觉。
“哎呀。”
做针线活的人手上的动作虽然早已停下,但刚才的晃动还是震得他一下,晃得他的手指被针扎出了口子,从中渗出血来,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谁想到我这一生小心翼翼的,舞刀弄枪这么多年被这么个小东西扎破了口子,嗯,有点甜。”
他将手指放在嘴中,吸了一吸,上下两颗犬齿不断颤抖好像被这甜甜的鲜血吸引渴望这更多,不过最后还是渴望住了原始的欲望,重新做起了工活。
另一个就没这么好运了,一拳锤在墙上虽说动静很大,但毕竟也只是血肉凡胎,墙上还没出几丝裂纹呢,自己的手倒是已经鲜血直流了。不过手上深深老茧早就缓解了他的痛苦,只是那滴下血液的声音,像极了夏天夜晚的鸣虫,每一只都在鸣叫诉说着的他回想,扰的他闭上眼睛就只有漫天猩红的怨气,恨不得来上一锤锤爆那人的狗头,只是他的右手早已不受控制,显然刚才那一拳伤得不仅仅是皮肤。
“就算只用一只手我也能把他撕了。”
于是突兀的来上这么一句。
“啊,对的对的,我已经有半天没听到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了。”
织针的人清理了布上的血迹的,虽然很明显还着红色,但也只好将就的用着,重新做好了起手工作,那嘴上功夫便又闲不下来了。
“我今天早上就骑车从那里过去,对,就那个胡同,你知道我骑得多慢嘛,蚂蚁爬得都比我快,就这速度,他撞的我,叫我骑车看路,我看什么路?他撞得我,然后他跑了,要不是我急着上班,我保底追下去把他皮拔了。”
另一个人明显火气上来了,眼神中露出了凶狠的杀气,就连面前的空气好像也得挨上一拳,跑到桌子前,站在那人旁边手舞足蹈的说着,只是可惜一身火气没出施展,只好化作血水从指尖溜走。
“去去去,别又把我的布弄脏了”,
那人一把把他推开,那生气鼓鼓的肚子,就像推开了一个软弹弹的皮球,
“两个轮子还想追四个轮子,加上你的两条腿怕也不够用哦,追上又要怎么,给人包个大红包?哎呀,想想你小时候能被两条野狗堵在房子里哭上一天一夜,现在长大了也是勇敢了会做野狗咬人了,真是世事无常啊。”
“少拿我开涮了,你自己也......”
另一个人的话语中显然带着不服,或许还有疼痛暂时麻木了思考,大脑重新传递了勇气,嘴上也开始变得具有攻击色彩,可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另一只好手也被握的生疼。
“有些话当讲,有些话不当讲,有些事该做,有些事不该做,你这家伙怎么就老是记不住。”
冷冰冰的话语马上吓得另一个打了个寒颤,小小的智慧重新占领了高地,火气瞬间泄走了一大半,于是连连改口,
“错了错了,不气了,不气了,天晚了睡觉了”。
说完便想要开溜,只是那只手还是被牢牢的握住,对面的主人缓缓开口,
“做事不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你要确保你的理智掌握身体,不要做被情绪支配的动物,凡事往长远想点,过去不必纠结,世上千千万万人难得有谁见上几面,别天天一股小家子气,让别人看了笑话”。
“是是是,我明白了,你早点睡吧哈,我先去睡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另一个人使劲挣脱了控制,匆匆的跑了出去,关了屋门,随后传来水声,看来确实是准备清洗睡了。
而织针的人手中的工活却迟迟不肯拿起,眼前的白布上还染着之前渗出的血迹,那点微微的红在清洁时被不断放大,原以为是颜色变得浅了,实际不过是分散了的白色的各处,形成了一种奇妙的感受,他缓缓抬起手掌,掌心也因为刚才的发力变得充血发红,
“他那以暴制暴的个性...不...习惯,怎么感觉越发像...唉,人生无常...”,
随后便又拿起布慢慢编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