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宵昼正想开口解释他们是来装门铃的,眼神无意中扫过角落里堆放的道具,动作猛地一僵。
在那堆杂乱的假肢、骷髅头和破旧衣物之间,一个穿着廉价西装、头发梳得油亮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是王德发!
那个本该在阴间地府,处处给他使绊子的王德发,怎么会活生生地出现在阳间的凶宅剧组里?!
秦宵昼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瞬间沉了下去。他死死盯着王德发,生怕自己看花了眼。
王德发正背对着他,与一个穿着剧组工作服,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低声交谈。他微微弓着背,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不停地点头哈腰,像极了平日里在物流站讨好领导的样子。
“……您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保证办得妥妥当当……”王德发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那‘东西’,我一定给您弄到手……”
“东西”?什么东西?
秦宵昼心中疑惑更甚。机器轰鸣声和剧组人员的嘈杂交谈干扰着,他竖起耳朵,也只能勉强捕捉到王德发压低声音里漏出的几个零碎字眼。
“青龙符”……“封印”……“计划”……
这几个词像冰锥一样扎进秦宵昼的脑子。地铁站的寻人启事,王德发手上那枚雕刻着青龙的戒指……难道他没死?不仅没死,还活蹦乱跳地跑到阳间,就为了找那所谓的“青龙符”?他口中的“东西”,指的就是这个?
他和这个看起来就不怎么正经的剧组,又在谋划什么见不得人的“计划”?
秦宵昼越想越不对劲,浑身的汗毛都仿佛立了起来。这个王德发,在阴间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是怎么能跑到阳间。
他心头疑云密布,决定弄个明白。刚抬脚想靠近,变故又生。
那个一直背对着他,和王德发低声交谈的鸭舌帽男人,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猛地回过头来。
帽檐下露出一张斯文干净,甚至有些眼熟的脸。
四目相对,秦宵昼脚步顿住,脑子嗡的一声。
这不是……林鹿鸣天天挂在嘴边,100多年前,这个必须要强调一下,视为梦中情人的那位物理老师吗?!
现在的地府公务员,陆不悔陆判啊,现在居然出现在一个山寨凶宅改造的恐怖片剧组里,还跟王德发这种货色凑在一起?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秦宵昼下意识地问出口,声音里是压不住的错愕。
陆不悔也明显一僵,看到秦宵昼和他旁边还举着手机直播的林鹿鸣,眼神立刻飘忽起来,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一副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的窘迫样子。
王德发也迅速转过身,看见秦宵昼,脸上那点谄媚的笑瞬间凝固,像戴上了一张劣质面具。但只一秒,他又像抹了油一样重新堆起笑容,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慌乱。
“哟,秦老板!”他声音拔高,透着一股虚假的惊喜,好像两人不是死对头而是老朋友,“真巧啊!您怎么也跑这儿来了?体验生活?”
“我……”秦宵昼被他问得一噎。他总不能说自己是跟着直播网红来装门铃,顺便看看这“凶宅”是不是真有鬼吧?这话实在太离谱,他自己都不信。
“哎呀!太好了!”没等秦宵昼想好说辞,那个过度热情的导演又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目标明确地抓向物理老师,“误会解除!原来是熟人啊!这位老师,您也是来探班的?正好正好,我们这戏啊,就缺您这种气质儒雅又带着点神秘感的角色!你看你这形象,演个道法高深的教授或者心理医生,简直绝了!”
导演唾沫横飞,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察觉现场这几个人之间诡异到冰点的气氛。
林鹿鸣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她看看突然出现的物理老师,又看看脸色不善的秦宵昼,再看看笑得比哭还难看的王德发,最后看看兴奋的导演,小脑袋瓜显然处理不过来这混乱的信息。她举着手机,镜头在几人脸上来回扫动,直播间弹幕已经彻底疯了:“信息量过大!我CPU烧了!”
“这是什么神展开?老师也来捉鬼?”
“王德发?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卧槽!这不是那个寻人启事上的老哥吗?他没死?!”
“主播!快问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秦宵昼没理会导演的胡言乱语,也没在意林鹿鸣那边直播间的喧嚣。他的目光在物理老师和王德发之间逡巡。一个本该恪尽职守的地府判官,一个本该魂归地府的死对头,现在却一起出现在阳间一个装神弄鬼的剧组里,还神神秘秘地谈论着“青龙符”和“计划”。
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秦宵昼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秦宵昼往前一步,锐利的目光锁定在陆不悔身上,压低了声音,语气却不容置疑:“陆判,别来无恙?只是不知,您屈尊来这阳间剧组,是为了公干,还是私事?王德发……他不是早该去您那儿报道了吗?”
陆不悔的脸瞬间涨红,眼神更加飘忽不定,支支吾吾地:“秦……秦先生……这个……说来话长……我……我确实是在办……办公务……”他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王德发,后者立刻堆起更假的笑容,抢着解释:“哎呀秦老板,您误会了!陆先生是历史顾问!我们这戏不是涉及点近代的民俗玄学嘛,请陆先生来指导指导!刚才我们就是在讨论剧本里的道具,什么青龙符啊,都是戏里的!戏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