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刚结束与邱月的通话，春花就来找我商量婚礼的事。我拿出手机，递给她，“以后这个手机就给你用吧。”

　　“这是邱月送给你的，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以后她打电话给你，接电话的不是你，她会怎么想？”

　　“我已经告诉她把手机给你用，以后她和我联系会往家里或厂里打电话。”

　　“这好吗？”春花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手机，然后满脸带笑地亲了我一下。手机交给了她，就像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她当然非常高兴。

　　“我已经告诉邱月后天咱们就要结婚了，她说要给咱们寄一千元钱作贺礼，让咱们买些结婚用的东西。”

　　“这么厚的礼！”春花说。“咱们也不需要什么了。你儿子的学校可能快放寒假了，我看这一千块钱你还是给他寄去吧，做回家的路费。”

　　“我几乎都忘了这件事，多亏你替我想着，就听你的。”我高兴地说。

　　接着我们又谈起了后天婚礼的安排。我说：“我父母想多通知一些亲戚朋友，把婚礼办得热闹些。”

　　春花说：“咱俩都这么大年纪了，用不着讲排场。把两家的父母、兄弟姐妹，还有金龙、玉凤、宝田他们请来就可以了，大家在一起吃顿饭，让他知道咱俩领证结婚就行了。”

　　我也同意春花的意见。虽然我和春花是婚礼的主角，可我们也得让老人高兴。我说：“如果按你说的做，咱们还有个艰巨任务，要做通老人的工作。”

　　“我想我妈和我弟弟会理解咱们的。”春花说。

　　按照我们这里的风俗，婚礼应该在上午举行，可是我和春花定的日子是星期四，如果婚礼在上午举行，有的人来不了。春花说：“我看咱们也别按照老规矩办了，婚礼改在晚上举行，仪式越简单越好。晚上举办婚礼有个好处，喜欢喝酒的人喝醉了就回家睡觉，也不会耽误什么事。”

　　“这样也好。”我说。“后天厂里还可以照常生产。如果上午举行婚礼，这一天就什么也干不成了。现在咱们的产品供不应求，停产一天损失很大。”

　　春花走了之后，我把我和春花商量的结果打电话告诉了爸妈，虽然他们不太情愿，但也同意了我和春花的意见，只找家里人，不找外人，但他们又提出要搞一个娶亲仪式，让我到春花家把她接到我家，然后一起去饭店。

　　我把父母的想法告诉了春花。春花笑笑说：“咱俩都不是第一次，就别搞那一套了。”尽管春花说过没结婚就不算夫妻，可是在这一点上又不那么守旧。

　　星期四上午春花照常在厂里工作，下午她才去她家的饭店，春花和儿子儿媳一起准备晚上的酒席。并给我打电话，让我穿戴好，四点钟去饭店和她一起迎接客人。

　　四点钟，我穿着邱月给我买的那套新服装来到了饭店。给我买衣服时邱月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套服装竟然成了我和别人结婚时穿的礼服。这时，春花也换上了她的结婚礼服——红呢子上衣、深紫色的裤子。

　　梦玉给春花简单地化了妆，在她头上插了一朵红花，然后又往我的上衣口袋里插了一朵红花，见我没有领带，又给我找了一条红色领带系上。看来春花的儿媳对我和她婆婆的婚事非常热心。

　　来参加喜宴的人只有两家的老人和亲戚，除此之外就是我和春花小时候的伙伴和他们的家人。我和春花估算了一下可能来的人数，也就四五十人，春花准备了五桌酒席，请金龙当司仪，主持婚礼。

　　参加喜宴的人到齐后，金龙让明俊拿过来三把椅子，放在前面，让我父母和春花的母亲坐在椅子上，让我和春花站在老人的两边。他简单地说了几句开场白之后，便开始主持婚礼。因为春花事先有交待，一切从简，所以婚礼的仪式非常简短。首先我和春花向双方老人三鞠躬，然后我们俩又向来宾鞠躬，最后我们俩同时给对方鞠躬，婚礼仪式到此全部结束，客人开始就餐。来宾互相都认识，大家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虽然人不多，却很热闹。

　　我和春花给来宾们敬完酒，宝田、铁柱、长锁、金龙、玉凤非让我和春花与他们坐在一起不可。他们先让我和春花给他们敬酒，干杯之后，他们以感谢我和春花让他们重新有了工作为由，轮番向我和春花敬酒，喝得我简直是云山雾罩。春花见状，让梦玉送来一壶白开水，她左一杯右一杯给我倒热水，不一会儿喝得我汗流如注，觉得头脑清爽了许多。

　　自从蜂窝煤厂成立，我一直上夜班，由于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宝田说前半夜他替我指挥生产，后半夜替我守卫，也没有喝多少酒，提前走了。送他出门时，春花非常感激地说：“哪天再单独请你喝酒，一定要让你喝个痛快。”

　　客人散去后，我和春花踏着厚厚的积雪，手挽着手回我们的家。可能是喝得太多，春花显得异常兴奋，一路上竟然唱起歌来。

　　回到家里，春花点着了炉子，烧了一壶开水，给我沏了一杯茶之后，她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我问：“你怎么不喝茶？”

　　“我得吃药。”春花说。

　　“你怎么了，为什么吃药？”我急忙问道。

　　“我什么事也没有。”春花说。

　　“那你吃什么药？”

　　“不吃药，你还想让我这么大年纪几个月以后挺着个大肚子？”说着春花像个小媳妇似的，羞得满脸通红。

    我这才明白她吃的是避孕药，原来春花还没有到更年期，我说：“你还能生孩子，说明你还年轻。”

    “我都快当奶奶了，你还想让我给你生一个？”春花问。

    “咱俩的儿子都那么大了，再要个孩子还不让别人笑话死？”

    “我也是这么想的。”春花说。“如果我年轻十岁，我肯定和你生个孩子。”

    “问题是我们现在不年轻了，就别做这个梦了。”我说。

    “咱们是看一会儿电视，还是现在就上床休息？”春花问。

　　春花问：“咱们是看一会儿电视，还是现在就上床休息？”

　　我迟疑了一下，说道：“累了一天，电视就不看了，还是马上休息吧。”

　　春花笑笑说：“可是你说的马上休息，一会儿不准淘气。”说完她放开了床上的被褥。

　　脱衣服时春花让我把灯关了，我说：“咱们都不是第一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让你关你就关，哪来的那么多废话。”春花红着脸说。

　　我没有再争辩，乖乖地关上了灯。摸黑脱了衣服之后，钻进被窝，这时春花也进了被窝。我在她身上摸了一下，发现她已经一丝不挂。春花趁机钻进了我的怀里，今晚的春花没有一点矜持，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我因为喝了茶水，亲热过后，反而精神起来，问春花：“你为什么非要等到结婚以后才和我同床？”

　　 春花说：“你还是不完全了解我，我可不是那种很随便的人，如果我是那种人，就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了。也许我有点死心眼，认准了一条：只有领了证，结了婚，成了合法夫妻，咱们才可以同床共枕。” 

　　“既然这样，在沈阳你为什么还要和我睡在一个房间里？”

　　“那天我带着钱，而且只有一个房间，我没有别的选择。不过，当时我相信你不会对我胡来，所以才同意和你睡在一个房间里。” 

　　我又问道：“那天晚上如果我控制不住自己，真对你胡来，你怎么办？” 

　　春花说：“那天晚上你要是真对我胡来，即使那时我知道你和邱月之间的关系，我也不会放过你，肯定会和你领证结婚。”

　　我笑笑说：“原来是这样的结果，我还以为你会报警。”

　　春花说：“无论如何我对你也不能那样做。”

　　我拥抱着春花，感慨地说：“几个月前我还是个一无所有的下岗职工，为找工作发愁，没想到现在不仅有了老婆，有了家，还成了小老板，给别人安排工作，现在一想这些，就像做梦一样。” 

　　春花说：“我现在好像也在梦里。我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还能和你成为夫妻，而且还有了咱们自己的工厂，以后我一定要做出个样子来给那些让我下岗的人看看。”

　　“咱们赚了钱以后，你准备先做什么？”我问。

　　“再办几个厂子，成立个大公司，让你做大老板。”春花说。

　　我禁不住笑了，“你野心不小！我可不想当什么大老板，太操心。那时大老板还是让你来当。等咱们有了钱以后，先给你盖一间像样的办公室，再给你买辆小汽车，买个老板台和一个转椅，让你当一个名副其实的大老板，别像现在这样，寒酸得连个手机都舍不得买。那时公司的事让你一个人来管，我坐在家里写点东西，当个‘坐家’。”

　　“我困了，咱们还是睡觉吧，希望在梦里能梦到你说的那些东西。”说完，春花很快发出了鼾声。

　　春花睡很得香，可是我却一点睡意也没有。我想起了江城那个曾经的家，虽然那时我住在小洋楼里，可是最后在那里根本就找不到家的感觉。我又想起了邱月的那个两居室的住房，虽然在那里和邱月亲热过几次，可是每次都有一种在别人家里的感觉，和邱月亲热时总是提心吊胆的。现在这个家虽然房子狭小而且很旧，可是和春花睡在这里不仅有家的温馨，而且心里也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