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回 爻惊夜斗窥玄变，魇覆寒潭水未收
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
回目注， 休xiū，十一尤。
回目解：这一回题目大家自己琢磨琢磨吧，也都是老读者了。
二日一早寅时二刻，方鹞第一个起来。他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一饮而尽，又用井水洗了洗脸，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走到院中时听闻呼喝之声，凝目一看竟是小师弟范纭盽在习练武功。
“师弟，这么早！”方鹞快步上前，惊觉面前无数道影子，本以为是自己睡迷糊，使劲揉了揉眼睛后，范纭盽那一张俏脸已无声无息贴在眼前。
“大师兄，我的身法如何？” 范纭盽汗出如浆，一张脸不知是兴奋还是劳累，显得通红！
方鹞欲拉其臂，那身影一晃，又已在丈许之外！
“师弟，当真是天道酬勤，你的轻功进步如此之快！”方鹞惊喜万分，上前拉住他。
范纭盽不及擦汗，低声道：“大师兄，韩师伯起身了吗？”
“尚未！怎了？”
“昨夜我苦思不解，忽而夜观天象……哎呦！”
范纭盽话语未竞，方鹞笑骂着拍他脑袋：“别卖关子，快说关键！”
“师哥你看！”
方鹞顺着范纭盽手指看去，此时天光尚未大亮，依稀可见满天星辰，朱雀七宿仿佛正振翅而飞！
一个时辰之后，鹰爪、螳螂两门尽皆立于庭院正中。
韩剑戟按照范纭盽所指诀窍运用《鲲鹏志·御风九变》，威力陡增一倍，达于第五层·泠然御寇境界！
“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修到这一层，俨然如借风卸劲，凭虚而行，敌刃距肤三寸即被气旋带偏，青衫过处落叶不沾。”
范纭盽喃喃自语。
韩剑戟纵然身材高大壮胖如斯，身法亦快疾如风，直如足不点地，御风而行！待其收功之时，两门之人尽皆激动欢呼！
“师父！你看见了吗！韩师伯已然洞悉神技！师父您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息了！”
何鸾哭肿了眼睛，用手掌擦拭。众弟子亦纷纷落泪。
“儿郎们！时不我待！今日为师一一教导，莫要辜负大好年华！” 韩剑戟不仅未有丝毫疲累，反觉得神完气足，而眼中更闪烁着仇恨之火，凝视泰山一线。
正当鹰爪、螳螂两门奋发之时，元俌亦彻夜未眠。甄儿内穿贴身小衣，外面皮了一件锦袍，又端来一碗牛乳香酥，轻轻敲击元俌卧房，如是数次，见内里并无动静，当即缓缓推开，探进头去，却空无一人。她用手摸了摸被子，似乎尚温，当即又裹了裹锦袍，端着小碗走至前殿。果不其然，元俌正在此处踱步，偶尔仰望星空，偶尔又闭目凝思。
“怎么还不睡？”
元俌侧过头，接过牛乳香酥，温柔一笑：“你怎么还不睡。”
甄儿面色一红，便欲遁走，却被元俌轻轻抱住。
“你已得了两件神器，夏王又不在中原，为何不加紧去寻‘问霸剑’所在？”
元俌抚摸甄儿手掌，察觉其冰凉异常，当即脱下自己所穿袍子，又给甄儿裹了一层，叹道：“我这几天思绪极乱……”
“还在为博恒之事难过？”
“莫非我真的错了？”元俌面色阵青阵红，用手轻抚美须，而后慢慢遮住嘴唇，原本深邃可鉴万物的双眸此刻竟变得浑浊。
“人各有志，又何强求。”甄儿从身后抱住元俌，把头靠在他宽阔的后背上。
“除此之外，我总觉得遗落了一件极重要之事！这几日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心中惊慌难言，总觉此事不平，决不可去漠北！毕竟早已察知卓陀洪残魂所在，早一刻晚一刻亦无分别……”
“睡吧！身体要紧！”甄儿轻声安慰。元俌侧过头，忽而嘻嘻一笑，便欲伸开手掌。甄儿一阵惊慌，遁开数丈，面红耳赤道：“才正经了片刻，竟又现了原形！快吃了吧……都凉了，我还是去热热。”
“不用！”
元俌深情看着甄儿，合着夏夜微风小口吃完牛乳香酥，把甄儿又送回居处，这才回转自己卧房，沉沉睡去。
睡梦之中，诸葛鸿挥舞问霸剑狰狞大笑，却忽而又变成夏王模样，夏王一剑刺向苍天，天上显出一巨大空洞，无尽大水自空洞灌入九锡门！元俌大怒，身子从水中浮起，脚下万民汇聚成舟。元俌大奇，欲上前之时，大舟倾覆将其扣在下方，海水亦四散而去！须臾之间，元俌惊见四周一片漆黑，继而漆黑散去，九日显出，一四方高台拔地而起。元俌登台而上，百官跪倒，台上一人酷似夏王，正头戴冕旒，身着华衮，对元俌三拜，元俌本欲受之，身子如风而却，如是三次，方始上前，夏王摘下冕旒，便欲叩拜元俌，忽而化作灰飞消散于天地之间。元俌得意大笑，一门庭自飞灰中显出，门中又生出一口！元俌大奇，上前细看之时，口中吐出一枚新月。月中钻出一尸，胸口处写一‘水’字，其死状惨绝人寰，而彼时元俌脚下地面又化作水，平整如镜，遍开花蕾。其尸却步步紧逼元俌！情景诡异又复恐怖！
“不！弟妹！我不是有意害你！别过来！别过来！啊！！！！！！”
“神主！神主！”
“元俌哥！”
元俌自噩梦中惊醒，睁眼之时，一张张面孔围在身旁，而自己早已冷汗湿衣！
“元俌哥！”甄儿泪眼婆娑，紧紧握住元俌手臂。而陈刓、萧虺、玄尊者、木檒、火陨鸣、蓝雪宜、顾长峰、刘漾八人亦围在身旁。
“各位爱卿！今天是什么时辰了？”
“回禀神主，今天已是第三日卯时正！”萧虺恭敬回复。元俌大惊坐起来：“什么！我竟昏睡了三天！”
“大哥烧了两日，昨夜才好转，甄姑娘一直在你身边守着，已经两日不曾合眼了！”顾长峰神色关切。元俌心底感动，紧紧握住博吟和甄儿手掌，扫视众人：“难为众位爱卿！”
萧虺还欲说话，陈刓却道：“神主刚刚苏醒，一定有事交代，咱们先退下吧！”
“玄老留下。”
众人方欲鱼贯而出。却听元俌出言，大都略感意外。玄尊者受宠若惊，连忙侍立在旁。
“博恒、甄儿坐！玄老也坐！”元俌对三位微笑，而后直入主题，“我这几日做了一个极其怪异之梦，玄老是此道高手，还望解惑……”
玄尊者静静聆听，眼眸数次变化，最后喜笑颜开：“恭喜神主，贺喜神主，此梦大吉啊！”
“要照直说！”元俌肃容。
“是，此梦因果倒置，并非顺序而为。门中生口，乃是一个‘问’字，口中吐新月，‘月始生’乃是一个‘霸’字。此意神主必得神器‘问霸’！”玄尊者一脸谄媚。元俌亦觉欢喜，又问：“夏王欲拜，我却三次无由倒退，这是何故？”
玄尊者笑道：“神主当局者迷，此为‘三辞三让’之古德，夏王他日必将帝位禅让于神主！”
元俌摇头，不以为然：“他怎会如此好心？”
“夏王当然不会，但若时势使然呢？”顾幼锋在旁提醒。玄尊者亦笑：“正是，便如万民成舟，拥戴神主一般！”
元俌仍旧不解：“那大舟倾覆，又当何解？”
甄儿、顾长峰默然无语，玄尊者却大笑：“神主，岂不闻 ‘天下安于覆盂’。大舟覆之，内生天地，夏王既禅让于神主，此后必得万世太平！”
元俌长舒了口气，大笑：“玄老，他日我得天下，必授玄老古三公之位，让玄老子孙世享富贵。”
“谢神主！”玄尊者大喜叩首，起身后道，“神主还需修养贵体，臣告退！”
玄尊者缓缓起身，倒退离开，出门时瞥见萧虺、陈刓二人自远处走来，似乎神色有异，心底更加恐惧，而后快步回转自己住处，关好房门，喃喃自语：“镜中生花，月中有水，这定是说此局不过镜花水月，南柯一梦，而大舟倾覆，才是真解！”
玄尊者透过牖户望见九锡门中断壁残垣，心底恐惧再也抑制不住，怪叫一声，将四面牖户全数封闭，透不进一点光，这才摸着黑点亮灯烛，诚心叩拜：“祖师有灵，保佑弟子！开！”
玄尊者用铜钱起了一卦，用手紧紧捂着眼睛，手指张开一丝缝隙，透过微弱光亮望着地下的铜钱，登时吓得面色惨白！
“我的天！怎会是……”
地上乃是‘坎卦’！玄尊者仔细凝视，叹了口气，又颤巍巍起身，怒道：“一次不作数，再来！”
他将铜钱再度抛出，那铜钱竟自己在地上跳了六次，最后仍旧是坎卦！玄尊者惊得汗毛倒竖，仿佛亲见天地万鬼显出，吓得当场失禁，屎尿一地，痛哭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这次定是万劫不复了！”
正当他痛哭之时，门外人傀奔来，轻轻敲门：“玄老！玄老！你干嘛呢？”
“我……荒尊者？何事？”
“神主有命，叫你半个时辰后带好水囊干粮，估计又有事端了！哎！本以为还阳之后得大自在，如今成了傀儡，诸般不由己，更累计无数罪孽，反不如在地狱中受罚！”
“你不要命了！说这等话！”玄尊者隔着门呵斥他。门外那傀儡叹了一声，不再言语。
“好！我更衣后就来！你先去吧！”
人傀缓缓离去。
玄尊者想起陈刓萧虺方才表情，一缕灵光在心头飞速游走，当即一咬牙，双拳抱在一处：“覆巢之下无完卵！左右是个死！看来只能一搏！”
一刻之前，众人已经散去。陈刓神色郁郁回到自己住处，方欲关门，岂料萧虺笑嘻嘻跟在他身后，如一道鬼影从门缝溜进来：“叛徒！干什么呢！”
陈刓大惊，和上门给了他一耳光，低声喝道：“光天化日，胡说八道什么！！”
萧虺揉了揉脸颊，也不生气，转身坐在他床榻上，拿起条案上一枚果子咬了一口，砸吧几口吐在地上，把果子扔在一旁，又去抓其他干果。陈刓忍无可忍，一把提起他衣襟，低喝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萧虺嘻嘻一笑：“我听说你有个表妹还在青州隐居，且年方二十出头，貌美如花，把她借我玩几天……”
“你还是人不是！”陈刓大怒，紫金双刀出鞘，“今日不如鱼死网破了吧！”
萧虺哈哈一笑：“就算不用兵刃，你五十招内也定杀不了我，事情闹开了，神主责问之下，看你如何交代！”
陈刓双眼布满血丝，咬紧后槽牙，却终究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塞给他：“我表妹快出嫁了，你就当积点阴德，或许枏儿姑娘已经投胎，你二人还有相见之日，也未可……”
‘知’字未能出口，无数杀意仿佛六月飞霜，刺骨寒意顷刻笼罩房中。陈刓心底反而一定，肆无忌惮背过身去，更收起神兵，扭头笑道：“你若真想要我表妹，过几日我去把他未婚丈夫杀了，再把表妹接来，如何？”
飞霜倏忽而却，屋内又恢复六月间艳阳暖意。
萧虺斜着身子歪着头，闭着一只眼，另一只眼中满是漠然之色，却道：“谁稀罕那小 妞！大爷我今个没兴致！银票笑纳了，告辞！”
“拿了银子，这事能不能两清？”陈刓微笑替他开门。萧虺侧首一笑，走出几十步后，一道声音在陈刓心中想起！
“妄想！”
近乎同一时间，元俌房中，三人仍旧在商议。
“玄老的话不能全信，我心中总是不安，况且弟妹之死，我亦负有首要责任，还是回幽燕剑门祭拜一下吧。”元俌用甄儿递来的手帕擦拭眼泪，不经意咳嗽几声。
“我替大哥去吧，大哥身体尚未复原。”
“我要亲自去，而且这次就我一人足矣，博吟，你们镇守总坛。”元俌起身，面色一寒，冷冷望着北面。
顾长峰冷汗淋漓，微微侧头朝萧虺方向看去，却终于强忍住冲动。
数日之后，元俌与玄尊者、甄儿三人出现在渔阳郡西北燕山山谷幽燕剑门十里之外。
“元俌哥，不如我陪你一道去吧。”
“《大千万民录》已然圆满，《英雄谱》亦有数千豪杰气运加持，两大神器在身，你二人还怕什么？”元俌微笑轻抚甄儿面颊。玄尊者亦面露忧色：“神主如今气运太强，以鹰族目力，百里之外便可察之，单独去太冒险了！”
“此事关系重大，我必须独自前去，若我一时未归，你二人也不必惊慌，三日后自行折返九锡门便是！”
元俌身子一闪，隐入密林之中。
幽燕剑门禁地寒潭之内，三足碧玉蟾正闭目修行，忽而一股强大威压降临，惊恐大叫：“糟了！！”
元俌纵入寒潭，身周‘十邪之炁’竟如化作无形罡气，将冰冷至极的潭水驱之于三尺之外！
“咦！这小妖莫非已修出灵智？”元俌急速朝那物游去。碧玉蟾早已吓得心胆俱裂，当即便往潭底一幽深孔洞中钻去！元俌见机极快，冷笑一声，左手运功，寒潭之水化作冰箭，右手处将黑气灌入其中，而后攥住冰箭直插潭底！那冰箭快逾紫电，未等碧玉蟾跳至洞中，便已被冰箭触碰，而冰封之，更有‘十邪之炁’加持，那坚冰硬逾金铁！
“吾命休矣！”碧玉蟾吓得屁股尿流，疯狂游走！元俌微笑上前：“前辈何故逃遁？在下又无敌意！”
“我认生，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告辞！”碧玉蟾疯狂游动，元俌数次欲抓之而不可得。当即施展剑招！无数剑气凝冰破水，将潭底土石撞得乱飞！
“妈呀！”碧玉蟾惊恐大叫，最后那第三足奋力滑动，身子化出诡异弧光，数次逃脱剑气绞杀！
“这厮若在山海界中，亦属天赋异禀之辈，未想到在华夏受规则束缚，仍旧如此迅捷！可他为何不愿让我靠近？难道当真是……” 元俌心中一动，运起‘通神之术’！
碧玉蟾大惊失色，一咬牙，将灵台处‘萧虺’与‘欧阳云升’两道分魂搅碎，顷刻点滴无存！
千里之外泰山玉皇顶九锡门世界中。
萧虺面色惨白，口喷鲜血，惊怒道：“顾贼害我！如此重要消息为何不提前与我说之！”
“哦？谁人害你？”
陈刓在萧虺门外桀桀奸笑！萧虺吹灭灯烛，拉上帷幕，自己躲于其后，手持长剑，苦笑道：“当真是现世报来得快！”
“哈哈哈！你知道就好！” 陈刓推开门，那门发出‘吱’的一声，在本就荒凉而阴森的九锡门世界中显得更加诡异。陈刓踏出一步，左脚方才落地，便同时出声：“我的小舅子，今日愚兄来和你商议迎娶表妹之事！何不现身一叙。”
数百年来，天下之人谈及迎娶婚嫁之时，从无今日这般，言语中冒出如斯恐怖杀意！萧虺元神受创不轻，将呼吸压的绵密之极。
陈刓皱眉，亦不敢释放‘万里天风’，持刀立在门口：“武道神通一旦展开，外人必能据此而查之我所在方位，何况萧虺这等绝顶高手！”
此刻子夜，室内一片黑暗，萧虺闭目，手中剑鞘崩解，室内六个方位同时现出轻微爆裂声！陈刓惊骇而不敢前，皱眉道：“此贼早有预谋，竟在屋内设置机关？”
“是也！陈贼！你待如何？”
六道声音自不同方位同时响起！陈刓惊惧，运聚功力护体。片刻之后，又无声息。
“他莫不是修成了妖道？”陈刓惊疑不定，侧耳细听，暗暗摇头，“以此贼当下状态，断无可能挡我全力一击，但这六处声音别无二致，我若一击不中，以此贼绝顶轻功，恐早已遁走！再难杀他！”
陈刓当下闭目盘膝，更收敛杀意。萧虺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松懈，元神创伤之剧，教他难以忍受，只得缓缓吞吐罡气！
六道喘息声再起响起！陈刓惊喜之下，仍不敢妄动：“此贼速来功力深厚，但今夜不知何故受创，难道得罪顾长峰，被下了剧毒？”
陈刓侧耳倾听，萧虺喘息剧烈，似乎时刻倒毙！
“我若以刀劲杀之，若一击不中，定然惊动旁人！九锡门第一大忌，便是同门相残！但以此贼人品，门中大多怨之。我纵杀了，旁人必不在意！”
陈刓举刀便欲斩落，岂料六道声音方位又变！
“兄欲嫁女，奈何杀夫！”
萧虺邪笑声中略带喘息。陈刓惊骇，举起的神兵凝在空中！
二人如此这般僵持已然两个时辰，萧虺喘息越发剧烈，陈刓心下烦乱已极，却仍极力克制呼吸。而萧虺更是苦不堪言，虽心知陈刓所在位置，却不敢轻举妄动。而此时已到寅时，正是一夜之中最黑的一刻。
陈刓萧虺二人比拼功力意志，心力透支巨大，比之刀剑相斗惨烈十倍。陈刓汗水顺着面颊滴下之时，他以手接住，心头烦乱，欲提刀乱斩一气时，以绝大毅力克制。而萧虺亦渐渐失去耐性，欲提剑疾刺数丈外之敌！
“你我这般耗下去也非了局，不如等我伤愈决一死战！”
陈刓冷笑不理，却忽而听到第七个声音，当下再不犹豫，持刀便斩！
一股强猛刀劲横空激荡，一击将萧虺卧房洞穿！
烟尘之外显出三道身影，一道疾速飞遁；两道持剑分别阻拦陈刓、萧虺。
“小畜生，竟敢逆反天罡！”
萧虺破口大骂声在远处响起，顷刻不见踪影。欧阳峑手握宝剑，牙齿咬得咯咯响。而陈刓亦大怒：“顾长峰，何故拦我？”
博吟此刻正穿着单衣，外披长袍，立在废墟之上，他一手轻拍身旁的欧阳峑，欧阳峑叹了口气，缓缓收起长剑，回返卧房。顾长峰这才对陈刓笑道：“汝与剑尊皆为兄弟，何故自相残杀！”
火陨鸣、蓝雪宜、木檒、刘漾亦身着单衣走来，面上却都带着笑意。
陈刓收起长刀，笑道：“哪里话，我亦听闻此处有打斗声，待赶来时却让那刺客跑了！”
“哦？竟有此事！”顾长峰微微一笑，“没想到刀尊竟还有未卜先知之能。”
此刻天光缓缓大亮，众人相互望去，除陈刓外，余人都只穿了贴身衣物。陈刓干笑几声，待众人散去后，不经意间朝身后废墟地上一撇，见有一根长线分出六岔，每一头尽皆连着纸制物，形制类爵而似杯，而那杯状之物固锁在一个带轮毂木架之上，他拾起一杯，叹息时另外六处尽皆发出声响。
“好你个奸贼！看来早已有备！”陈刓恍然大怒。
九锡门中厮杀诡异。幽燕剑门寒潭之底更凶险莫名。
一个时辰前，周酢海自噩梦中惊醒，起身时惊觉施剑恩、任剑雄、钟剑飞等众位师兄亦已起身，侧耳聆听窗外动静。
“后山有人！”
“走！”
“师弟，你留在门中！”
“大师兄，此时咱们师兄弟再不可分别！”
周酢海坚持同去，众人感动，持剑奔往后山。却见那寒潭此刻如同沸腾一般，水流激荡，不时冲天而起。
“这怎么回事？”
幽燕剑门众人大惊失色。
正在此时，酋既明载着风剑㻂、海舵主二人自九天落下！
“风前辈！”
“将军！”
几人上前行礼。
风剑㻂神色肃然，对众人道：“既明兄，你带他们立刻速速飞至‘桃源秘境’，此地不可久留！”
众人不及发问，风剑㻂一纵身跃入潭水！海舵主亦皱眉道：“还有！你们小辈千万不要逞能，绝对不可下水！徒然拖累我二人！”
海舵主见几人频频点头，亦疾速纵入寒潭。
施剑恩等人焦急等待，酋既明当即催促：“事不宜迟，咱们立刻离开此地！”
“可是……”
“汝等修为太低，下去徒然送命！”酋既明严词拒绝。正当此时，一道龙吟自水中响起，震得远山轰鸣！林中虎豹无不低伏，鸟兽之属更四散而却。
周酢海与几位师兄面面相觑，心底莫名恐怖：“那……那是龙么？”
“事情如此紧急！”酋既明惊怒，迈开大步，往寒潭奔去，施剑恩一闪身拉住他：“酋兄亦不可下去！”
二人神色挣扎，正不知如何之时，一道火羽、一道红光显出。
那火羽化作贵妇人，正是朱雀帝。红光凝作人形，正是红玉。
“陛下，我爹不会有事吧！”红玉眼中含泪，拉着朱雀帝。
朱雀帝摇了摇头，侧目瞅着众人，厉声断喝：“还不速去！”
众人耳中嗡鸣声大响，那道火羽钻入水中！又是一声厉啸响起，寒潭立时沸腾，激起热浪扑面而来！将寒潭周围大石融化！
“走！”酋既明化作巨鹰，带着幽燕剑门四人疾驰而去。
施剑恩望着矗立在山中孤零零的山门，又望向已然化作赤海的寒潭，轻声道：“前辈，我门中还有不少弟子，亦需转移。”
酋既明侧首道：“不必担心，他们刚刚已经被丐帮和三大剑门接走了！”
任剑雄大怒：“我不去！我死也不去见那些伪君子！”
“师弟，此事本怨不得几位掌门，况且彼时情形极为复杂……”
“大师兄……”任剑雄还欲争辩，望着施剑恩严肃面孔，缓缓低下头，“一切但听掌门吩咐！”
“酋前辈，烦劳送我们几人下去，不必劳烦前辈耗力。况且前辈正在修筑大丹，不宜运功。”施剑恩抱拳道谢。酋既明大奇：“小子竟知我修为？幽燕剑门的道法当真厉害！”
“前辈，我门中也有丹法，历代除掌门外不过数人得此传承，可惜此技对武功没甚帮助！”任剑雄甚是骄傲，在旁说个不停。
酋既明啧啧称奇，飞速而下。
此刻龚乂、雷鸣、蔡敏行与丐帮、盐帮、漕帮一众赶来！
周酢海落到地下，本不愿与众人对话，却见周宿沙亦在人群中，当即喜极而泣，奔了过去：“爹！”
“孩子！受苦了没？”周宿沙拉住儿子，仔细端详，强忍悲痛，“可惜你范叔父和苏伯伯再也……”
周宿沙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爹！您不能如此憔悴下去，范伯伯和苏伯伯泉下有灵，也会难过！”
“好！我儿当真长大了！”周宿沙心头大感安慰。
“施掌门！前日我三派多有得罪，今日特来负荆请罪！！”
“我们也是！”
龚乂、雷鸣、蔡敏行当先跪倒，身后三大派弟子纷纷跪倒一片。
施剑恩拉起众人，又回过身握住任剑雄、钟剑飞与一众弟子手掌，随着人群一路向西而去。
而寒潭所在已战之白热！
“快走！”
“一起撤！”
风剑㻂、朱雀帝、海舵主三人联手不敌元俌，携带三足碧玉蟾一道撞破潭底坚冰，钻入洞中！
“汝等纵然逃到山海界中，亦难逃一死！”
元俌怒视三人，亦遁入洞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