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窗外的银杏树在秋风中摇曳,金黄的叶片如蝴蝶般飘落,斜阳透过玻璃窗在课桌上洒下斑驳光影。
李胜趴在窗边的课桌上,额角倚着手臂,目光却不自觉地被门口的少女吸引。
新转学生的自我介绍简单而轻柔,“我叫笪秋。“她的声音像被晨露浸润的银铃,清脆中带着三分羞涩。
然而当最后一个音节飘落,教室里骤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同学们前仰后合,有人拍着课桌大喊“打球!“,有人夸张地学着投篮姿势,阳光下飞扬的粉尘都显得格外喧嚣。
笪秋的脸瞬间涨成绯红色,她紧咬下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角。
阳光落在她额前的碎发上,闪烁着金色光泽,像被惊扰的雏鸟般不知所措。
李胜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下。他看到少女眼眶里闪烁的泪光,那抹脆弱让他的心脏莫名揪紧。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少年的直觉突然变得异常敏锐——这个声音和名字都像初秋微凉风的女生,莫名让他想起老街巷口那盏永远亮着的暖黄路灯。
“安静!“班主任的教鞭敲在讲台上,“李胜,后门进来那排空着的位置给笪秋坐。“
李胜下意识挺直腰背,目光与少女惊慌的视线交汇。
他突然想起上周在书店翻到的那本《草莽集》,书里说过于柔软的东西总是被嘲笑,就像蝴蝶翅膀上细密的绒毛,轻轻一碰就会被误解成灰尘。
“你坐这里。“他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甚至带着几分未曾察觉的温柔。李胜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课桌边缘,那里刻着他悄悄模仿的《草莽集》里的诗句。
笪秋小心翼翼地坐下,书包带子歪歪扭扭挂在椅背上。李胜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桂花香,像极了校园里那株总在黄昏开放的老桂树。
窗外的夕阳渐渐西沉,余晖给少女的碎发镀上金边,她眼睛里还含着未干的泪光,却下意识地往他这边靠了靠。
校园广播突然响起广播操的音乐,阳光在玻璃窗上折射出七彩光带。李胜看着少女擦拭眼泪时微蹙的眉头,想起上周因为食堂阿姨多打了汤而跟人动手的事,喉结又滚了滚。
“别哭了,“他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我们班男生都这样,过几天就好了。“
声带振动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跳动。这种带着紧张的关怀,像初次尝试调音的手风琴,生涩却带着不肯示弱的温柔。
黄昏来得愈发浓烈,夕阳把教室染成暖橙色海洋。李胜偷偷打量着身旁带着小香风脸很纯欲的少女,她已经止住哭声,正专注地观察着墙上的课程表。
阳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细小阴影,像蝴蝶振翅欲飞。
黄昏如打翻的蜜酒,顺着银杏枝梢缓缓流淌。李胜望着身旁微垂着头的少女,她新生的刘海被风吹乱,细碎发丝贴在泛红的耳尖上。
脑海里忽然闪过上周在旧书摊翻到的那句诗——“世间美好与温柔,恰似惊鸿照影来“。
他想起母亲常念叨的那句老话,“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少年喉结轻轻滚动,连窗外麻雀归巢的叽喳声都变得温柔起来。校园广播开始播报“每日一歌“,是蔡琴的《恰似你的温柔》。
李胜突然发现,少女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在暮色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晕。
那经久不散的桂花香混着粉笔灰,让他想起外婆晒在竹匾里的橘皮,年年岁岁都在黄昏里泛着蜜光。
银杏叶沙沙作响,几片金箔般的叶尖径直落在笪秋的美术本上。她慌忙去擦,却让铅笔勾勒的素描沾上星星点点的秋意。
李胜看着她笨拙的动作,忽然想起上周在天台看到的落日,云絮被烧成半透明的橙红色,像极了少女此刻微颤的耳尖。
“其实'笪秋'听起来像竹林里吹过的风。“少年的声音被晚风稀释成羽毛般的轻,“比'打球'好听多了。“教室顶灯次第亮起,与窗外最后一抹暮色交织成琥珀色的光晕。
李胜听见少女吸了吸鼻子,美术本上被泪水晕染的桂花树,竟隐隐透出初绽的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