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姓老者话音刚落,那被叫作阿木的年轻人便挺刀而上。岳照星手腕一翻,横刀“斫浪”出鞘,刀锋直削阿木手腕。阿木急忙坠肘沉腕,避过袭来的刀锋。这时,斜刺里扎来一杆长枪,直奔阿木咽喉,阿木心下一惊,急忙后撤的同时拦刀架挡。林惊风不待招式用老,扯回长枪舞了一个枪花,顺势踏上两步,倒持着长枪高高跃起,以枪杆重重劈下。
阿木向右横跨一步,躲开林惊风的这一劈枪。岳照星趁机欺身而上,横刀横扫,又将阿木逼得后退一步:“你们,以多打少。”林惊风刚想说什么,岳照星打住了他的话头:“惊风,今天这事看来不得不管了,你去收拾那个老头,抢回盒子。这里我来应付。”林惊风微一点头,身形一展,跃过阿木,掠向早已退回篝火旁的姬姓老者。阿木见状,双手持刀横削林惊风双脚,岳照星手中横刀挽了一朵刀花,直劈阿木手中的雁翎刀:“喂,你不是嫌我们两个以多欺少吗?现在我是你的对手。”
林惊风跃过阿木,手中长枪顺势一招“孤雁出云”刺向姬姓老者。早已将背囊重新背好的姬姓老者,双手也戴上了原本绑在腰间的一对钢爪。看到林惊风一枪刺来,矮身躲避的同时,一双钢爪向上架挡。
挡开这一击之后,姬姓老者顺势向前跨出一步,一对钢爪直刺林惊风腹部。林惊风横过“挑云枪”,手持枪杆两端,向下一压,借助压在钢爪上的力量,空翻到了姬姓老者的身后。甫一落地,立刻拧腰转身,一招“峰回路转”直刺姬姓老者后心。
林惊风的枪法源自一个患病修养的军户所授的军中枪法,招式朴实无华,但俱是杀招。后来又得一姓云的江湖中人指点改进,将枪法删减为一十三路,在保留了军中枪法简洁迅猛的特点之上,辅以独创的内功心法,使其威力倍增,并将枪法定名为“千峰云起”。而刚才这一招就是“千峰云起”中改自常见枪法中的“回马枪”。
而姬姓老者见一击不中,也不拖泥带水,顺势前扑,却不想林惊风这一枪虽未刺中自己,但挑断了背囊的背带,装在其中的木盒也掉在了地上。姬姓老者只觉背上一轻,回身一看,看到了落在地上的木盒,正要伸手去捡,却不料林惊风反应更快,一枪扎进木盒下的地面,接着长枪一挑,木盒飞向另一侧的岳照星。
“照星!”林惊风大喊一声,提醒岳照星注意。正与阿木缠斗的岳照星听到林惊风的喊声,余光一瞟,见到一个长条形的东西向自己飞了过来。而一旁的阿木自然也看到了飞来的东西,心知是那个木盒。面对双方都意欲抢夺的木盒,岳照星手下刀招更快,而阿木也一改方才防守为主、伺机出招的方式,朝着岳照星面门连劈两刀,想要将其逼退。
岳照星却毫不退让,挽出一个刀花,隔开阿木劈来的两刀,顺势抢上一步,手中横刀横掠,削向阿木咽喉。阿木则矮身低头,同时向右侧身,左手变掌拍向岳照星右肋。持刀横扫的岳照星顺势向左一转,侧身躲过这一掌,右手横刀翻转,以刀柄猛击阿木手腕上的“列缺穴”。同时,趁着转身之际,将掉在一旁的木盒踩在了脚下。
阿木见一掌拍空,也不停顿,急忙撤掌收臂,顺势前冲,在与岳照星错身时,右臂曲肘,撞向其胸口“膻中穴”。此时岳照星身前中门大开,自是不敢轻敌,双脚前蹬,身体借着发力之势向后掠出,同时左手食指、拇指相扣,中指、环指、小指前伸点向阿木的“肩井穴”。
这一招乃是岳照星除“水击三千里”刀法以外的另一傍身武学——“炽元指”。其指法乃是以催动内力,集于指尖发出,练至炉火纯青之时,近可点穴制敌,远可凌空伤人。岳照星一击而中,阿木登时感觉自己右肩处传来一阵钻心之痛,整条右臂酸软无力,手中的雁翎刀也险些脱手。阿木心下懊恼,自己的武学流派并非以正面对敌见长,而是长于周旋游走,伺机反击。自己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属实不智。
翻滚到一旁的阿木缓缓起身,暗自试着运气,发现右臂气脉阻塞,行气不畅。无奈之下刀交左手,打算用自己并不熟练的左手刀法应敌。看着岳照星不疾不徐地捡起木盒放入怀中,阿木不再着急出手,而是绕着岳照星游移,并假意亮出破绽,诱敌出招。在走到岳照星左侧时,阿木一跃而起,左手雁翎刀自左上向右下斜劈,岳照星也毫不犹豫拔刀相迎,起手就是一招“浊浪排空”。此招是“水击三千里”中为数不多的以低打高的招式。
岳照星手中横刀一连挽起数朵刀花,犹如惊涛骇浪一般层层叠叠扑向阿木。阿木不待招式用老,变劈为削,自右向左砍在岳照星手中的横刀之上,并借此翻身落地。但阿木并没有抢上进攻,而是向左横移,虚劈两刀,想引岳照星出招。而岳照星果然也不负其所望,架刀格挡。阿木心下大喜,立刻拧腰转身,折向右侧,向着自己早就看好的岳照星漏出的弱点一刀劈出。
就在雁翎刀就要削中岳照星腰间的一瞬,岳照星脚步连错避开袭来的刀锋,手中横刀翻转,以刀柄猛击雁翎刀刀身。只听“铮”的一声,阿木手中的雁翎刀竟然断为两截。
阿木眼见岳照星轻松避开自己的攻击,又见兵刃折断,不由得心下大惊。心知中计,方才岳照星腰间露出的罩门是故意暴露,引自己上钩。但此时明白为时已晚,只见岳照星手腕一翻,横刀直削阿木咽喉,刀锋划过,一道血线喷出。断刀坠地,阿木双手死死捂着脖颈,眼中满是惊愕和不甘,缓缓倒地。
“阿木!”另一边和林惊风缠斗的姬姓老者见到阿木身亡,悲呼一声。矮身欺近林惊风,双手钢爪连续横扫,勉强将其逼退。钢爪与长枪对战本就处于劣势,现下阿木已死,姬姓老者一敌二,难免心中慌乱。于是在逼退林惊风后,立刻转身,右手一甩,向着岳照星掷出钢爪,然后展开身形,紧随其后地直扑而来。
岳照星见钢爪飞袭而来,挥刀将其击飞,然后迎上飞身而来的姬姓老者。却不料姬姓老者意不在战,而是顺势踏上刀身,借力又是一跃,竟是要伺机遁走。那姬姓老者跃至阿木的尸体旁,将其扛起,向着竹林深处发足狂奔。眼看姬姓老者掠出战圈,林惊风提枪欲追,却被岳照星拦了下来:“算了,木盒既然已经拿到,就别追了。”
当下,岳、林二人也不再耽搁,回到城中客栈,点起桌上油灯,细细端详起那个木盒,只见木盒长约一尺,乃是以名贵樟木制成,木面髹漆,但并没有任何花纹点缀。而且,盒盖与盒体的接缝微不可见,整个木盒像是浑然一体。
“这么一个精致的盒子,一个商人会把什么放在里面,从而引得路旌这种江湖成名的大盗受人雇佣去盗取呢?”岳照星手捧木盒,疑惑地问道。“家财万贯的商人嘛,总有一些家传宝物。”一旁的林惊风看了木盒两眼后,便不再理会,“明天咱们走趟南京,还给那个商人就是了。”
第二天,岳照星和林惊风结了房钱,从客栈后院牵了自己的马匹,纵马出城望东而去。
南京,六朝古都,大明王朝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地广人稠,水路纵横,交通发达。
在这繁华的帝京之中,岳、林二人本以为找一个皮货商会是大海捞针。却没想到,只是随便问了路边一间商铺的老板便在内城通济门下的太平街口找到了这名宗姓皮货商名下的“怀礼裘皮铺”。
二人道明来意后,柜台后满面愁容的店伙计一扫面上阴霾,双眼放光,急急忙忙跑向后堂去向东家禀报消息。而大堂的另一名伙计则招呼二人坐下,端来茶水糕点,并说道:“不瞒二位大侠,这个盒子是我家东家的传家之宝,自从丢了整日茶饭不思不说,连同着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招来一顿臭骂……”
这伙计正说着,却见先前跑进后堂的伙计带着掌柜回来,便止住了话头,端着托盘退了下去。那东家先是看了一眼岳、林二人,然后又一眼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那个木盒。对着二人一揖到地:“在下宗川,谢过二位大侠。”
岳、林二人急忙上前扶住宗川:“东家言重了,我二人只是顺手而为,当不起如此大礼。”被扶起的宗川,此时早已涕泪横流:“盒中之物乃是我宗氏一门传家之宝,倘若丢了,我百年之后无颜去见列祖列宗啊。”说着,宗川用衣袖擦了擦脸,扭头对一旁的伙计示意,那伙计也是机灵,早端上来一个托盘:“二位大侠,这是我们东家一点心意,还望二位笑纳。”
岳、林二人看去,只见托盘之中摆了数排五十两一个的银元宝。岳照星急忙摆手道:“此礼实在太重,我二人实在受不起,东家还是留下打赏店内伙计。”宗川一听,又道:“既然二位大侠不收银两,那在小店内挑两件皮裘吧,不然的话,小的于心不安。”
听了此话,岳、林二人对视了一眼,林惊风低声道:“若再推辞,倒显得不近人情。”岳照星略微点了点头,对着宗川抱拳拱手:“如此我二人便却之不恭了。”